看着垂头带路的丫鬟，顾流兮想了想问道
“你家少爷近来可好？”
“少爷同平日没什么差别”
“这条路是去哪的？”
“是老夫人的佛堂，听闻顾小姐前来，老夫人特地派奴婢将顾小姐请去佛堂”
“那是穆大人和穆夫人不在府里？”
“在的。顾小姐，还请在这稍候，奴婢去请老夫人”
丫鬟将人安排在厅堂处，便朝里走，这四周都是拜佛的香气，装饰简单连个摆件都没有，只有墙上挂着一幅观音像
慈悲善目，颇有一副怜悯世人的大慈大悲
不一会便传来脚步声，这也是顾流兮极少数的看见这位穆家的老夫人
满头银发以木簪轻盘，身穿着黑色的立领内衬，外面是对襟盘扣长衫，细密的针脚和独特的款式都彰显其高贵的出身，手上拿着用彩绳穿成的朱砂手串盘在手里
当初才貌双全的忠勇侯之女，至今还能窥探其风采
“穆老夫人安”
“顾流兮？”
“是！听闻老夫人久居佛堂，没想到竟然有缘相见”
穆老夫人合眼坐下，手上急促的颗颗转动珠串，嘴上却异常平静
“何为缘，不过都是人为的遇见罢了！听闻上次幸好有你将子杰寻回，你走后，他娘时常在他耳边念叨曾经，现在他神志都恢复了一些”
“那可太好了！当初外祖父最看重子杰哥哥，若是子杰哥哥能痊愈以他的聪慧才智，定然不晚”
穆老夫人的拨弄手串的手停顿了一下
“是嘛！顾小姐发自真心？”
顾流兮面色微愣，不懂穆老夫人怎会有此一问
“自然！不论其他，我与子杰哥哥自小长大，此等情谊我自是希望他好”
“你此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要讲，不知我这老婆子能否给你解惑？”
穆老夫人这话······好似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一般，索性顾流兮也不绕弯子，这块又没有外人，直接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穆老夫人直言直语，流兮也不藏着。这封信，不知道穆老夫人知之多少？”
连信封都没打开，穆老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仿佛这一天终于来到般
“你问吧！知无不言”
“信里写的可是真的？”
“是”
“为什么？穆将军同我外祖父交好，为何，为何眼睁睁看着我顾家军孤立无援，置于死地！”
“因为皇上拿穆府上下得人来威胁老爷，这封信是他唯一能做的忠义之事了。你可以唾弃他胆小、唾弃他不忠不义，但若换做你该如何选？”
“那次等兵器呢？有没有穆家的手笔？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穆老夫人没想到她都知道次等兵器的事了，这些年这些事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上，让她喘不过气，索性今日便一同说个干净
“当年你顾家如何风光这便不用我讲了吧！皇帝一边忌惮一边重用，一边贬斥，一边还要封赏，这些重重都让我们这个年幼的皇帝越来越想将顾家除之后快
可朝堂之中无人能与顾将军匹敌，这是最大的弊端，所以他想出了一个计策，那便是同突濮合谋，让顾将军战死沙场”
“他可是皇上！堂堂一国之君，竟与肆虐烧杀我靖安百姓得人合作？”
穆老夫人也忍不住笑出声，要不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呢！
“这事我只晓得也不多，他同突濮合作的细节想必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不过那批次等兵器，便是皇上花了大价钱同铸剑山庄锻造而成，派老爷送往边关
他用了各种办法可还是无法凭空销毁那些造成我军大败的东西，也是从那之后老爷便不想再当一个将军了”
“所以我外祖父是因为那批残次兵器才不敌战败？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朝堂之上那么多人，我外祖父对穆将军深信不疑，只要他说出来，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身后，你们这是在叛国！”
穆老夫人面色平静，可颤抖的双手早已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叛国？叛的哪门子国？这江山是宋家的，他宋家都不在意，你以为我们又能做什么？朝堂之上有丞相煽风点火，那是文臣当道，你以为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换一个人去罢了”
可就算知道，顾流兮还是不能接受
她想起屋子里那些顾家人给她最后的‘告别’，是不是他们早已知晓自己的死期！可却没有一个人改变，也没有一个人逃走
她能接受顾家军正大光明的战死，可却无法接受他们一心护国却被护着的那个人算计到死
“我知你心里难过，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原本顾将军一死，其实你顾家便已沉寂，可不知为何，皇上非要置你顾家于死地
原本你舅舅是被派去支援你外祖父，可半路便遇突濮的几十万大军。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靖安地界，突濮几十万大军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你舅舅遇袭，皇上派老爷载着粮草支援，可半路上他就收到顾将军战死的消息，第二封信差了不过一个时辰，皇上要他延误战机，困死你舅舅和顾家军”
“呵，哈哈哈，我顾家忠勇一生，何错之有？”
“小姐”
“忠勇无错，可错在我们的帝王疑心太重，又毫无能力，这样的人生怕别人会强”
“穆将军是如何死的？”
穆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了神色，想起记忆里那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对外说是病死的，可他是从宫宴里回来后吐血身亡的”
“是皇上！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站出来，将这一切都讲清楚，揭露皇上的恶性，他此番作为岂配为皇？”
“呵，你想的太简单了，很多事情无凭无据谁会信？再者你以为子杰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提起那乖巧的孙儿，穆老夫人难得露出伤心的神情，那是他们穆家最寄予厚望的后代，是穆青哪怕背弃信义也要死死护住的孙儿啊！
“是，是皇上？可当年子杰哥哥并没长大，皇上为何会对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