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中途，江彦去了厕所，刘瑶也跟着去了，想着趁机把账结了。
不想，服务员直接告知她，徐鹤点菜的时候已经提前把账结了。
“怎么了？”
江彦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刘瑶站在前台的位置发愣。
“没，想把账结了，没想到他竟然提前付钱了。”
自己一家三口吃，徐鹤就一个人吃，还要他付钱，刘瑶还挺过意不去的。
如果只是外面普通国营饭店还好，毕竟再贵也就十块钱不到。
但是这可是首都饭店，首都第一饭店，举办过国宴的地方，随便一道菜都是好几块钱。
那一桌子菜下来，少说要几十块钱，普通人家大半年的生活费了，太奢侈了。
“付了就付了，别那么有压力，大不了下次请回他。”
江彦倒是无所谓。
几十块钱确实不便宜，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但是人情就是这样，有来有往，友情才能长久，身份才能对等。
这次徐家的事，他帮了这么大的忙，担了这么大的风险。
这顿饭他要是不吃，徐鹤怕是心里会过意不去，觉得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以后每次在他面前都会觉得低他一等。
“说好的他请，你偷偷结账，回头他更不自在。”
一顿饭而已，江彦也不是吃不起。
要不是给徐鹤面子，这顿饭他还不一定来吃。
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人情哪是那么好还的。
你吃了人家这顿饭，下次人家开口求你办事，你就不得不答应。
同样的，你求别人办事，肯定得付出点什么。
“这个倒是。”
前世在职场摸爬打滚了十几年，这点人情世故刘瑶也是懂的。
她刚才确实考虑不周，只想着这顿饭太贵，白吃人家的过意不去，倒是没考虑到徐鹤的想法。
江彦这次帮了他们家那么大的忙，要是这顿饭不让他请，他以后估计都不好意思再找江彦了。
江彦：“你别太担心，他家底厚着呢，别说一顿饭了，就是天天来这吃，他都吃的起。”
“他工资这么高？”
刘瑶有点惊讶。
她记得徐鹤是翻译吧，工资撑死就几十上百块钱吧。
这里一顿饭几十块钱。
天天吃，他钱包吃的消吗。
江彦：“谁跟你说他靠工资。”
刘瑶：“那靠什么？”
“他家首都城本地的，有好几块地皮出租给国营企业当厂房，光租金每个月加起来都上千块钱。”
江彦解释。
刘瑶：……
好吧，原来是包租公。
失敬了。
“那他不是万元户？”
刘瑶心说，国内第一个万元户不是79年才出现吗。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79年上报纸的第一个万元户只是被报道的，是国家顺应时代需要，鼓励农民养殖，故意造的神。
国内能人、世家、望族那么多，有钱人多着很，只是低调没上报纸而已。
就跟前世一样，网上炫豪车、炫豪宅、炫奢侈品的那些基本都是半桶水。
富不过三代，富过三代为贵族，富过五代是世家。
世家都是有传承，有文化，有底蕴的。
真正的有钱人，像苏州某望族，人家的炫富方式是直接给国家捐了一个博物馆的古董。
“差不多吧，你可以一会问问。”
江彦开玩笑。
“我没事问人家存款干嘛。”
刘瑶白了他一眼。
江彦：“吃饱没？要不要再加个菜？”
刘瑶：“别，我又不是猪。”
两人说说笑笑重新回了餐桌。
“妈妈，这里的菜好好吃。”
江云澈吃的心满意足。
“好吃以后让你爸爸天天带你来吃。”
徐鹤开玩笑。
“别，我们可吃不起。”
刘瑶抢先一步搭话。
她其实吃的起。
她的存款多着呢。
就是那些钱来路不正。
并且，天天来吃也太扎眼了。
“还要再加菜吗？”
徐鹤问。
刘瑶：“不用了。”
“那行。”
徐鹤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刘瑶：“你赶时间？”
“也不是，就最近有个活动，邀请了很多外宾，我是负责翻译的，晚点得去机场接人。”
徐鹤说的含糊，没透露具体什么活动。
嗯？
刘瑶咯噔一下。
心说不会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文物外交吧。
国内现在和隔壁‘老大哥’关系日益恶劣，和漂亮国开始走近。
历史上，首都慈宁宫很快要举办一场针对这十年新出土文物的展览，邀请外宾来参观，也就是文物外交。
不过这活动不是71年7月份这样才搞吗。
提前了？
“那你先去忙吧，我们一会也准备走了。”
事关机密，刘瑶也识趣没多问。
“也行，那我先走了。”
赶时间，交代几句后，徐鹤起身拿着外套走了。
下午还有学校实践课。
徐鹤走后没多久，刘瑶也走了。
江彦亲自开车送她到校门口。
所谓实践课，其实就是刨土，依旧是首都医院附近的那座公主坟。
这公主坟大的离谱。
刘瑶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到毕业前，他们的实践课应该都是在这里上。
然而，不出意外，意外还是来了。
“瑶瑶姐，瑶瑶姐，你听说了吗。”
下午，刘瑶刚拿到挖掘的装备，姚倩就兴奋的跑了过来。
“听说什么？”
刘瑶一脸懵逼。
姚倩：“就故宫准备搞文物展览的事。”
咦？
竟然是真的。
所以，徐鹤今天是要去机场接参观展览的外宾？
刘瑶：“然后呢？”
“教授说我们到时候也得去帮忙。”
前几年闹的凶的时候，大部分的文物馆都闭馆了，工作人员很多都下放了。
这次文物展览活动搞的突然，人手不够，上头决定从考古专业的学生里挑一些人去帮忙。
“然后，然后重点来了，我听说如果被挑中，后面可能有跟团出国的机会。”
说起出国，姚倩兴奋的脸都涨红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国呢。
“你激动什么，你肯定没机会去。”
温丽娟泼冷水。
“为啥？”
姚倩不服气。
她力气这么大，每次实践课刨土都是最快的，咋就不能去了。
“温丽娟，你不会又走后门了吧。”
姚倩严重怀疑，温丽娟又搞特权，把名额抢了。
“走后门？”
温丽娟笑了，“没听过吗，外交无小事，这么重大的事，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走后门？”
“我猜你也没有。”
姚倩松了口气。
温丽娟：“我没有，你也别想了，我可听说了，这次来参展的外宾都是大兵，人家要找会说英文的学生一块出国。”
“啥？”
姚倩彻底泄气了。
俄文她会，这年代中学生的必修课，几乎人人都懂点。
但是英文，她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沟通了。
下午，教授果然找他们谈话了，说是慈宁宫那边过阵子要举办新出土文物展览，要选几个考古专业的学生过去帮忙。
其实就是去当苦力，搬运展品，优先男学员。
他们这届考古专业的学生本来不多，大部分男学员都被叫去了。
姚倩因为力气大，也被点名去了。
至于姚倩说的出国，还有找会英文的学生，教授倒是没提。
“董教授，你怎么不问我们谁会英文。”
姚倩没忍住，问。
“你会？”
董芮清反问。
“不会。”
姚倩摇头。
董芮清：……
“我不会，但是她会。”
姚倩把刘瑶推了出去。
刘瑶：？？？
她确实会。
但是这种风头，刘瑶不是很想出。
“你会？”
董芮清挑眉，有点意外。
“她会，我之前看到她和一个洋人聊天。”
姚倩也是刚才想起来的。
前阵子有个洋人过来首都医院这边看病，说的洋文。
当时医生和护士都听不懂，然后刘瑶过去叽里咕噜跟那洋人说了什么，那洋人喜笑颜开，满口道谢。
“行，那你过阵子也一块过去吧。”
这次展览学生都是去当苦力搬东西的，都是是力气活。
董芮清一开始没叫刘瑶，是因为她是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加上考虑到她已婚，有两个孩子照顾，不方便占用她的私人时间，就优先叫了单身的男学员。
刘瑶：……
不是应该叫她先说几句英文吗。
怎么直接就让她去了。
算了，去就去吧。
“教……教授，其实我也会一点英文。”
温丽娟自告奋勇。
董芮清刚才点名，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叫了，独独没叫她和刘瑶。
刘瑶是因为她已婚，有孩子需要照顾。
她的话。
温丽娟估摸着，他这是膈应自己搞特权，走后门，不想叫她去。
当初走这一条路的时候，温丽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没资格怨别人。
并且，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董芮清真实想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吗？说几句听听。”
董芮清对温丽娟的态度很微妙。
温丽娟走后门进来的。
当初他是意见最大的，要求学校把他们这批搞特权的学生退回去。
学校当时也向上头提了申请，拒绝收这批搞特权的学生。
但是最后因为涉及到多方利益，上头权衡过后，也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这批学生大部分都挺混的，不爱学习，能力也不强，天天就想着搞事，挺让人头疼的，董芮清很不喜。
温丽娟倒是让他有点意外，小姑娘不怕苦不怕累，还挺有钻研精神的，人也聪明，学东西很快。
如果是别的活动，他肯定会叫上她。
但是这次活动特殊，关系到外交。
董芮清怕她到时候搞事，把古董砸了之类的。
毕竟在他的刻薄印象里，能走后门的人，心思多少有点歪。
“Howareyou”
“I#39mfine，thanks”
……
温丽娟一连说了好几句英文，全是入门级的口语，口音还有点蹩脚。
听的出来，她也是刚开始学的，不怎么熟练。
“什么时候学的？”
董芮清问。
“就……就前两天学的。”
自己说的太差，温丽娟脸红红的，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是听说有这么个活动之后，才临时抱佛脚学了点日常用语。
“教授，我虽然现在说的不好，但是我会好好学的，到正式展览那天，我肯定能正常交流。”
温丽娟信誓旦旦保证。
她不是盲目自信。
她在语言方面确实挺有天赋的。
她俄语就说很好。
只要她努力点，卖力点，正式展览那天跟外宾做简单交流肯定没问题。
“不用了，学校已经找到会英文的招待了。”
董芮清明确拒绝了她。
“哦。”
温丽娟嘴上应着，眼圈一下红了。
刘瑶和姚倩对视一眼，默契的没吭声。
现在外文书都不好找。
温丽娟两天就能学成这样，确实是下了工夫。
如果是别的学生，董教授肯定毫不犹豫会让学生去。
但是温丽娟肯定是不行的。
蟑螂在地下爬，没人管你，但是你要上桌，就得被拍死。
你在不伤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搞特权，教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如果你想太张扬，抱歉，肯定是不行的。
身为教授，他如果公然重用温丽娟，那就是变相告诉别人他在鼓励特权。
其实搞特权任何时代都有。
在前世走后门更普遍，生孩子走后门，找工作走后门。
一些老人甚至办个身份证，拉条网线都要走后门。
很多人还以自家有门路、认识人，有门路，沾沾自喜，到处炫耀。
然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
这时代严打特权，不耻关系户。
人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守那个时代的规矩。
一如八九十年代，港台明星们争先搞汉化，大肆翻唱日韩、欧美流行歌曲。
没有腔，没有调，敌人给我们造！
一首歌好不好听，全靠作曲、编曲。
曲子只要好，歌词就是一坨屎都能火。
那会汉化是明星们成名的捷径，直接买日韩大火歌曲汉化。
一堆港台明星靠着翻唱变天王，变天后。
翻唱的歌曲一度还碾压原创斩获大奖。
那会的劲歌金曲排行榜清一色都是翻唱的。
最夸张的是，一些歌星发行几十张专辑，一首原创的都没有，全是舶来品，直接汉化日韩爆火的歌曲。
以前互联网不发达，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个事，厚古薄今，吐槽现在的歌一代不如一代，吐槽00后的大香蕉，庆幸自己小时候吃的好。
然而，等通网后，大家惊讶发现，80后90后都是听日语歌长大的，谁也别笑谁。
那些大家耳熟能详、大火的流行歌曲基本都是翻唱日韩的。
光是中岛美雪的歌曲就被港台明星们翻唱了七十多首。
很多天王天后成名的代表作都是翻唱她的。
不夸张的说，中岛美雪养活了半个华语乐坛。
那会存在信息差，明星们都肆无忌惮搞汉化。
反正只要给了版权费，也没人管你。
但是进入互联网时代，你要是再搞这一套，观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港娱现在慢慢没落了，很少再出过什么好的作品，大家慢慢也怯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