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朝惊枝一直以来都在明里暗里的表现“叛逆”,但是如此嚣张、狂妄的言行令尉迟敛嗅出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装的、硬撑的,而是十分自然、不加掩饰,仿佛天性如此。

    难不成想开了,更加放纵自己?

    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吗?

    御书房的侍卫见朝惊枝如此不敬,已经隐隐有了拔刀的趋势,却被尉迟敛抬手制止。

    侍卫们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压下了自己的举动。

    朝惊枝哪里瞧不见他们的小动作,轻笑一声,更加悠闲地离开了。

    尽管这具身体底子有些弱,但他们全上,她也不怕。

    但是整个皇宫都是尉迟敛的人,属实让她略微觉得有些不爽。

    皇帝也不好当啊。

    啊不,还是因为自己手里没有权。

    朝惊枝一出来,剪雪和初夕等人连忙跟在旁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寿安宫行进。

    而尉迟敛之所以没有押回朝惊枝,也正是因为寿安宫。

    自打她上位以来,对易为春可谓是不闻不问。

    今日怎么个有兴致去慰问她的好母后了?叙叙旧情?

    不知为何,尉迟敛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定然不会无趣。

    ……

    寿安宫地处较为偏僻,但没过一会儿便到了。

    朝惊枝懒洋洋地坐在龙辇上,抬眼扫了扫,偌大的寿安宫红砖青瓦,殿角处处悬挂着精致的八角宫灯,散发着柔和朦胧的灯光,偶尔一阵风吹过,灯光也随之摇摆不定,或明或暗。

    但是更多给人的感觉便是萧瑟。

    “陛下——”

    一旁的太监刚想高声喊。

    “不必,别惊扰了母后。”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打断,随之便起身下去,剪雪一旁伺候扶着,尽着一个婢女该有的职责。

    但是声音已经放出,寿安宫的十几名宫人还是看见了朝惊枝,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仔细一看,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悄悄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困惑和恐惧。

    陛下平日根本不会踏足这里,为何今日……?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万一只是心血来潮来看看呢,不能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部分宫人抱着侥幸心理。

    朝惊枝没有理她们,大步流星地便朝着寝宫内走去。

    殿门轻掩,她一推便开了,外面尚且人少,里面大殿内更是无人。

    但是没过几秒,一名穿着大红色宫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从凤座后面探出头来,远远看见那紫色的身影,脸色一喜,立马小跑着迎了上来。

    “枝儿!我的枝儿!你终于来看娘了!”

    她头发散乱着披至腰间,衣服颇为松垮,瘦的不成样,面色苍白且憔悴,但依稀可见艳丽的姿色。

    确认真的是朝惊枝后,易为春高兴得手足无措,刚想上前拥抱,却被朝惊枝似笑非笑的眼神弄得愣是僵在了原地。

    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眼神甚至有些惶恐不安,不敢直视朝惊枝。

    而朝惊枝也回忆起了些许内容。

    这个名义上的太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原主厌恶极了这个母亲,因此不仅不闻不问,还给她下了禁足令。

    易为春几乎这辈子会困死在这座囚笼里。

    皇帝都不在意,又有谁会敬重这位被抬上来的太后?更何况易为春本就精神有问题。

    因此只是个披着华丽衣服的可怜虫罢了。

    而普天之大,皇宫之大,谁又不可怜呢?自己这如今被迫女扮男装,又何尝不可怜?

    “枝、枝儿?”

    易为春有些迷糊地喊着,感觉自己身处梦中,面前的朝惊枝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继续讨好地笑笑,“枝儿忙于国事,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饿了吧,娘去给你拿吃的,拿吃的。”

    说完,她便朝着内殿快步走去。

    朝惊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殿内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儿,易为春便端着几个糕点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害怕,似乎是觉得只找到几个糕点很是愧疚。

    “枝儿吃……”

    她弱弱地递过去,骨子里透着卑微。

    但是那糕点都隐约可见霉变,吃了拉肚子都算轻的。

    朝惊枝手指夹起一块来,唇角微勾,“朕一个人吃独食怎么能行,妹妹呢?把她叫来一起。”

    “妹妹”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易为春,她手一抖,差点把端盘掉地上,下意识否认,“妹妹,哪有什么妹妹,娘只有枝枝,只要枝枝!对,枝枝在就好了!”

    易为春越说越坚定,微微侧过身去,像是在哄自己一样。

    朝惊枝眉一挑,手指一用力,糕点便碎了,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易为春的头发上空无一物。

    原主的记忆里,那翠绿玉簪是易为春母亲的遗物,所以一直以来都戴在头上舍不得摘下。

    于是,她冷不丁一问,“你的发簪呢?”

    发簪?

    易为春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头上摸去,果然什么都没摸到,但是她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没的。

    不仅如此,易为春身上除了衣物以外,素净的很,殿里也只有最基本的摆设,空空荡荡的,用“朴素”两个字来形容都有些奢侈了。

    朝惊枝想起那群宫人的异样,没理易为春的嘟囔,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易为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对于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国之君,她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骄傲和尊崇,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而殿外的剪雪和初夕已经等候多时了,她们也以为朝惊枝只是闲来无事,用不了一盏茶就会回宫。

    但是却不想,朝惊枝一出来非但没有提回宫的事,反而目标十分明确,径直走向了那群连跪都跪不好的宫人。

    “脱。”

    轻飘飘一个字丢下来,那些宫人浑身一抖,大脑宕机,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作。

    “啊——!”

    但是没有立即行动的下场便是,一声惨叫传来,旋即清脆的一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是处于最前面的一位婢女,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她的肩膀便被朝惊枝踩碎了。

    她捂着肩膀,疼得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五官惊恐且扭曲,痛得几乎要发晕过去。

    短时间内下手如此干脆狠辣,剪雪和初夕对视一眼,除了惊惧外,心中有些一丝疑虑。

    按照以往,朝惊枝都不会自己动手的,今日怎么……

    有了杀鸡儆猴,那些宫人哪敢再犹豫,毕竟朝惊枝的暴君名头可不是虚的。

    他们白着脸,快速麻利的脱着衣服,仿佛晚一秒就会落得和那名侍女一样的下场。

    用不了一会儿,宫人们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寒冬腊月里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身上满是冷汗。

    朝惊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没看见什么贵重的东西,很是寻常。

    而寿安宫的宫人吃穿都在宫里,难不成被偷的东西在他们的住处?

    如果只是这样,朝惊枝反而会觉得无趣。

    “枝儿,娘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易为春傻傻地以为朝惊枝是在为她出头,弱弱地一笑,开口为宫人们求情。

    但是朝惊枝哪里是在乎那些东西,分明是找乐子罢了。

    而朝惊枝的容颜再怎么祸水,在宫人眼里也如同恶煞凶星,“这一年,有谁来过寿安宫?”

    她嗓音带着些许磁性,如同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心间,“隐瞒不报者,你们懂的。”

    此时,有那痛苦呻吟的婢女作为背景,宫人们心里陷入了极大的挣扎之中,他们自然也是捞到了许多油水,若是说出来,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若是不说……

    “啊!!”

    又有一名婢女的手指被朝惊枝狠狠踩住,她盯着眼前的龙纹靴,疼得脸色青白交加,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

    她丝毫不怀疑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连忙颤抖着声音:“奴婢说,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