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周岩和周婉来到了比较好吃的一家炒粉店。
这家炒粉店开了有些年头,而且基本上晚上也会坚持开到十点才关门,老板娘挺勤快。
“阿姨,来两碗炒粉。”周婉对老板娘轻声说道。
“一份就够了,晚上有点饱。”周岩说。
老板娘有点犹豫,看了眼周婉。
“阿姨两份。”周婉轻声说。
老板娘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两个小年轻分明就是闹别扭了的小情侣,女生在生男生的气。
她也是笑呵呵地应道:“好的,两份。”
老板娘系上围裙,去后厨做炒粉去了。
周岩有些无奈地对周婉说:“婉姐我可能吃不下。”
“吃不下我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答应和周岩过来以后周婉想通了一些,反正并没有给周岩什么面子。
对于自家学姐这种状态周岩反而觉得很受用。
这种带着点小情绪的行为代表周婉并不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如此也好歹有回转的余地。
周岩看向后厨方向,那里已经升腾起了热气,有炒粉的香味从远处飘来,周岩半是随意地问:“婉姐还生我气吗?”
“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
周婉的声音很平淡。
给周岩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的学生会长回来了。
自从创立逐浪工作室以后,周岩知道周婉可以说全身心投入在逐浪这份事业里。
开发项目、统筹运营、以及和学校做沟通,不说亲力亲为,也称得上尽心尽力。
为此甚至放弃了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推了学生教员的身份,为了工作室上下打点。
甚至周岩可以看出来,周婉相比以前憔悴了一些,哪怕依然是很美,甚至多了些弱柳的气质。
如今他能有这一份事业,可以说周婉真的占据了一半的功劳。
没有这个计算机系的教员学姐帮忙,他要是想起步做项目,天知道猴年马月。
也正是因为拥有,周岩并不想失去。
周岩没再说话,他觉得和周婉隔起了一道墙。
一道并不算很厚的墙。
之前他和周婉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以前一样。
但今晚点破了,反让两个人都不太适应。
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学姐。
鹅蛋脸上的美丽眸子只有淡然,微微打碎的几缕发丝,让她和旁人之间多了一层疏离。
她应该很纠结吧。
周岩心里想着。
他还从没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的想法。
还是一个实际上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女人。
可是现在重生,代入到学弟的身份,又不由自主会被牵动。
会因为她的情绪而起伏。
甚至因为不太想失去而做出一些看起来并不合适的事情。
“炒粉来了。”
老板娘和善的声音打断了周岩的思绪。
她端来的盘子里盛着两碗满当当的炒粉,还散着热气,香味四溢。
炒粉可以说是洪城的速食快餐,也是夜宵的首选,油却不腻,辛咸可口。
不过周岩这一世倒没吃过几回,这一次也是借着嗦粉争取一个和周婉单独说话的由头。
“谢谢阿姨。”
周岩拿了两双筷子,见周婉已经把两碗炒粉分别加好了洪城炒豆子、腌萝卜以及特制红辣椒,大有一副一个人干两碗粉的架势,心里笑了一下。
这是在和他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呀。
周岩总算没忘记了掏出手机扫码把钱付了。
那二维码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亲切可爱,或许也是因为学姐在旁边也同样看了一眼的缘故。
不过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周岩见周婉已经端起盘子,便拿着两双筷子跟在周婉的身后。
直到随她找了一处光线比较亮的地方坐下。
周岩自顾拿了一碗炒粉。
“你不是吃不下吗?”周婉问。
“哦,吃不下。”
周岩像是得到了周婉的提醒,识趣地把粉推给了周婉。
没动一筷子。
周婉被周岩的行为逗了一下,只是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自顾吃起了粉。
学姐小口小口地吃着粉,光线下的她可能因为视线的原因,美的纯粹无暇。
周婉吃了一小会儿才知道周岩在看她。
“看我干什么?”
“婉姐你又不说话,我只能看你咯。”周岩丝毫没有偷看被发现的自觉。
他就是光明正大地在看,在欣赏。
周婉脸蛋微红,哪怕她刻意和周岩保持距离,但近距离的视线触碰,还是让她微微有些不自然。
她应该生周岩气的才对,可又不知道该生他什么气,可能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诗诗,这是根本性矛盾,谁也调和不了。
甚至她都有想要逃离的冲动。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智创杯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可能真的离开了。
再继续待下去,看着周岩和诗诗,她总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
周婉没有理会周岩,自顾吃着粉。
晚饭没有吃说实话真的挺饿的,而心里的急促和莫名的焦虑,也让她吃的挺快。
周岩依旧在看着周婉,见一碗粉已经被她干完了三分之一,依旧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心里也有点无奈。
谁来炒粉店是真的为了嗦粉啊。
如果不是学姐在嗦粉的时候不忘记‘摆脸色’,周岩差点都觉得周婉理解错了。
而周婉像是习惯了周岩看着,反正就是不给周岩寻找话题的机会。
倒是把他给看饿了。
周岩索性也就不再撑着,把周婉旁边的那碗炒粉拿了回来,取了筷子开始吃起来。
周婉看了一眼周岩,没说什么,又自顾吃起了粉。
明明两个人是朋友,此时却更像是坐在同桌的陌生人一样,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周岩其实有点小饱,毕竟为了招待潇潇晚餐做的也挺丰盛,现在吃了些粉就感觉有点饱胀,最后也索性放下筷子,没再吃。
还留了一大半。
所以说如果专注吃饭的话,一个普通人十分钟干完饭绰绰有余。
更何况嗦这种香喷喷的炒粉。
两份炒粉都是没有加量的,所以份量不多,周婉本着只吃饭不说话的目的,自然也很快就解决完。
用纸巾擦了擦嘴,发现周岩只吃了一些就留下大半的粉没动。
“浪费。”周婉说。
“吃不下了。”周岩笑着轻声问:“婉姐要不要帮我解决。”
“吃不下就走吧,没什么好吃的。”周婉直接说道。
她的意思也很明白,没什么好聊的。
或许在来之前,她有想好会和周岩聊些什么,但真正吃起了饭,又觉得聊什么都没什么意思。
周岩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学姐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他有过多辩解的机会。
瞅着那大半碗粉不吃也是浪费,周岩索性也强撑着肚子重新开始吃了起来。
冬天的粉凉的挺快,而且时间久了油什么的沉积下来,再吃体验感也不是挺好。
周岩在想会不会周婉考虑到了这个层面,所以她吃的很快。
是他大意了。
看着周岩味同嚼蜡地吃着炒粉,周婉对于这个突然变现的傻傻的学弟也有点无奈。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凉了本来就不好吃。”周婉轻声说。
周岩没有听周婉的,甚至周婉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凉的也好吃了起来。
一筷子下去又嗦了一溜子炒粉。
周婉哪里不知道周岩现在就是在装作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似乎想占据主动权,周婉也是带着点生气意味地说道:“那你要吃就在这里吃,我还有其他事情,没空陪着你。”
她站起身,似乎真的想走。
周岩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吃起了炒粉,似乎在说,自个都已经摆烂了,你走就走呗。
这一招算是把学姐给干沉默了。
周婉见周岩突然变得无动于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被人无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没想到刚让周岩体验过,现在周岩让她又体验了一遍。
周婉真的想走了。
可她知道自己和周岩是该说明白,不然真的会影响工作。
抛开学姐、教员的身份不谈,她还是周岩的合伙人,逐浪科技不仅仅有周岩的心血,同样也有她的心血在里面,所以哪怕知道了周岩和诗诗的事情,她想过走,最后也选择了留下来。
她原本以为会很淡然的接受这一切,可并没有。
现在周岩找她想把话说开,可周婉知道,她其实一直在逃避。
甚至有时候她会想,明明自己大周岩两岁,为什么还会跟他置气,不应该的。
罢了罢了。
周婉看了眼无动于衷在默默吃着粉的周岩,终是转过身去。
一步...两步...
周岩看着周婉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心里不想就这么走了,还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
走呗。
他也走。
看着面前还剩下挺多的炒粉。
不吃了,吃个屁。
周岩看了眼周婉,拿起盘子,自顾朝着反方向走。
赌气吧,应该算是赌气。
也不知道周婉会不会跟过来。
不过就算不跟过来也没关系,看现在自家学姐的样子,估计还得再留一个缓冲的余地。
周岩走的快极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岩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郁闷。
哦,郁闷极了。
“老周,这么晚了还吃饭啊。”
曾云提着一袋子水果捞走了过来,见到周岩笑着打了个招呼。
“来根烟。”周岩知道曾云这个老烟鬼肯定有烟,他看了眼后面见没人过来,于是对曾云语速很快地说。
曾云虽然不知道周岩为什么想抽烟,不过还是熟练地热捏出一根烟给周岩。
“点上点上。”周岩催促说。
“行。”曾云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麻溜地用火机给周岩点烟。
LOL还在等着他,曾云也就没多寒暄什么,对周岩说道:“走了哈。”
“拜拜。”
周岩挥挥手,看了看烟。
“云烟啊...”
回头见没什么人过来,周岩索性找了个旁边角落蹲下来,尝一尝重生以来的第一根烟。
苦谈不上,涩也谈不上,就是有点呛人。
“咳咳...咳咳咳。”
...
就连周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逐渐脚步放缓。
就如同闭上了眼睛,感受不到周围时间的光与影,对世界的感知趋于陌生,而再也走不了几步。
甚至她还记着数。
一步两步地记,跟个幼稚的孩子一样。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没有。
周岩没有喊住她。
行至五步的时候,周岩依旧没有喊住她。
心里从没有这般空落落过。
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到了食堂的门口,期待的人终是没有上来解释什么。
周婉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的天真和想当然,甚至觉得现在自己的行为就是之前看不起的幼稚和可笑。
没必要的。
她明明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可以做到无视。
周婉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周岩方向。
只是那里哪还有什么默默吃炒粉的身影。
那个她期待的人,正端着餐盘,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走的很快,渐行渐远。
那里也有一个处理剩菜剩饭和碗筷的窗口,周岩终于没有跟上来,没有跟她同路。
这种感觉很难受。
冰冰凉凉直击心扉的感觉。
所以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是的,周婉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生周岩的气。
可她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是闺蜜和周岩在处,哪怕对不起沈璃,也不是对不起她。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周岩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是她较真了才对。
“大妹子,你餐盘放下来就行。”打饭阿姨见周婉看着不远处愣神,轻声说道。
“哦哦,好的。”周婉有点笨拙地放下餐盘,而她的脸蛋也开始微微发烫。
转过身,看了眼周岩消失的那个门口,周婉又呆呆地站着。
而后,又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回过了神来。
她没有选择近在咫尺的出口出去,而是转过身,选择折返回去。
另一个出口,周岩刚才出去的地方。
周婉的脚步也渐渐加快了一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急迫。
到了另一边的门口。
门口是一条马路。
马路一个方向通着男生寝室,一个方向通往校外。
周婉出了门,往两个方向都看了看,没有周岩的身影。
周婉有点彷徨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一样。
所以他还是走了吗?
明明她先走的,为什么他也要走得这么快。
周岩终于还是等来了周婉,他应该是高兴还是高兴还是高兴呢。
心里的惆怅一扫而空,没有掐灭本来也没吸几口的云烟,而是如一个憔悴的老汉一样,蹲着又是抽了一口,然后笨拙地表演了一下被烟呛到的画面。
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提醒周婉看过来。
“咳咳。”
周婉听着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周岩蹲在角落,有些惆怅地捏着根烟在抽,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咳嗽。
而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
周婉直接来到了周岩的面前,“为什么抽烟?”
周岩像是才发现了周婉,他看了眼周婉,没说话,又抽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周岩又是咳嗽了好几声。
嗯,这烟很辣。
“为什么抽烟?”周婉又问了一遍。
周岩没有回应。
烟头亮了一下,很显然某个姓周的又猛吸了一口。
“我问你为什么抽烟?”周婉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几分质问。
隐藏在质问下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周岩看了眼周婉,把烟头往地上摁了摁,然后对周婉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抽了。
动作很寻常,很乖,可又很陌生,很无所谓。
就像是一个学生面对老师时候的样子,老师无可奈何,学生表示这次被抓住了我认栽,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