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看似赵平乱通过突然袭击和装备优势,赢得了战役上的主动权,并且占据大半的新安关隘。
但在本质上,双方只是刚刚结束了试探期,真正的血腥战斗,才刚刚开始。
或许,这帮义军已经被赵平乱手下的火器给吓得胆战心惊,但他们的主帅,其防守意愿极其强大。
在没有正式将这支义军的军心击溃,又或者杀掉对方的主帅之前,这场战斗,都不算结束。
“将那个投降的小将带上来吧。”
大战之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赵平乱必须得利用俘虏的优势,尽可能快的找到这一局的破绽。
不多时,一个穿着单衣的高个子便被压了上来。
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平乱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就是当初马术堪比车神的存在。
没想到这个逃跑鬼才,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他赵平乱的面前。
朱养民听闻到赵姓主将要来召见他,浑身就是一哆嗦。
不过,转念又一想,当初是他朱养民被疯狂追杀,他夜袭也没有袭击赵字大营,应该也没有结仇结怨。
再说了,他如今是主动投降的,完全没必要杀他这个俘虏立威吧?
“赵大人,小人朱养民,叩见赵大人。”
朱养民刚被压到,立马跪地磕头,脸上全都是谄媚的笑容。
“说说看吧。
这支军队的主帅是谁,军械、辎重情况如何。
至于其他的重要军情,你看着说。”
善于逃跑的人,求生欲一般极强,赵平乱到不会认为这个主动投降的人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撒谎。
听闻是询问军情,朱养民心中陡然一松,然后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范鼎革的所有秘密全给讲述了出来。
除却朱养民描述的一些范鼎革的怪癖以外,其他的信息,有用的,确实不多。
火器不足,善于使用平民当炮灰。
除了这两点以外,其他都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术,极尽所能的凸显出朱养民此时的求生欲望。
要是在其面前有堵石墙,估计能够舔出火星子。
如果只有这两点有效信息,那么朱养民此时所说的,不过就是一堆废话。
在之前的攻击过程之中,流匪的这两项特性,早就已经被试探了出来。
面对这些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废话,赵平乱随意的压了压手,示意朱养民停下。
朱养民眼见狂舔无效,立马又开始信誓旦旦的请命当开路先锋,带着自己手下第一个冲入范鼎革的军阵中打头阵。
对于这种疯狂的求生欲望,赵平乱只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士兵将其给押送下去。
朱养民这个奇才,留着肯定有大用,但绝对不是当前这个时候。
略略的思索一阵,赵平乱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贺人龙的军队身上。
贺人龙这条老狗,抢军功的时候急得跟个嫖一样,现如今见到要攻坚克难,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仅不动,还不将自己所占据的良好地利给让出来。
典型的太监上青楼,搂着头牌光唠嗑。
不过,既然想要坑着贺人龙去送死,那么就不能急于一时。
如今,流匪只守着一座后城门,整座关隘理论上已经全部落入赵平乱的手中。
那个范鼎革善于使用拼命当炮灰,在后续的战斗过程之中,这种现象一定会反复上演。
流匪驱赶平民上前送死,有人挡枪子,后续的流匪便更为容易的与官军产生近身厮杀的血腥战斗。
另外,炮灰,用来防守,只是在被动的送死,根本就发挥不出炮灰的全部价值。
只有驱赶着炮灰出来主动求战,才能将炮灰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所以,赵平乱相信,流匪在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一定会开始驱赶大量平民上前送死。
这种送死,就是纯粹上的送死。
驱赶一群惊慌失措的平民上战场,不断的冲击官军军阵,这是之前在阌乡城就见识过的战术。
数个军阵的流匪推着简单武装的平民猛地冲击官军军阵,如果不想军阵被冲散,那么就只能将挤压在两者之间的平民全部杀死。
想要在战场这种紧急的环境之中收拢这些惊慌失措的平民,其实和自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像拯救溺水的旱鸭子,如果贸然接近,只会被旱鸭子死死的抱住,两人一同沉入水中。
想要救人,如果技术不好,就得先让溺水者淹得差不多了,没力气了,再拖着他的脑袋往回游。
同样的,在残酷的生死战场之上,想要打开己方的军阵接收平民,只会让惊慌失措的平民冲散严整的军阵。
军阵一乱,人心也就散了,立马就会呈现出崩溃之势。
军阵一崩,平民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反而会觉得接纳自己的军队不堪一击,立马就会产生更大的恐慌。
如此一来,乱中生乱,溃逃的情况只会更加的严重。
所以,在血腥战场之上,没有任何将领敢于打开自己的军阵,将惊慌失措的平民放行过去。
再者,平民之中有没有混入流匪的精锐?
放过平民之后,怎么做到军阵的重新合拢,再次构成一道强大的防御体系?
这些都是极其严峻的挑战,稍有不慎,就会被敌对的势力趁机杀个片甲不留。
战场,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地,并不是圣母心泛滥的爱河。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流匪那边的心够狠,手中掌控的平民够多,这种无意义的杀戮就会极其惨烈。
任何的杀戮,都需要消耗掉大量的体力、箭矢、火药,就算用刀砍,砍多了骨头也会卷刃。
在某种意义上,接下来的争斗,将会是一场血腥的消耗战。
贺人龙此时所占据的这个位置,看似进可攻,退可守,其实正处在这处血腥战场的中心漩涡之中。
自以为聪明的站位,自以为聪明的按兵不动,其实依旧落在赵平乱的巨大算计之中。
不过,贺人龙这条老狗滑溜得跟条泥鳅一般,吃软怕硬,拈轻怕重,趋利避害,脸皮还比城墙厚。
想要让其如臂指使,那么就得主动使点小小的计谋。
不多时,在赵平乱的指挥之下,大量劳军用的吃食便被运输入这关隘之中。
随着伙头兵的忙活,漫天的香气瞬间弥漫而出,压制住了城中漫天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贺人龙的部队,很明显没有吃早饭,又在军阵之中高强度的待了这么久,腹中早已饥饿难耐。
闻到这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是混杂着浓郁肉香的香味,带着奇幻美妙幻觉的香味,差点就集体军心涣散,疯狂的奔向赵平乱伙头兵的地盘。
肉食,还是如此喷香扑鼻,近乎于直接勾引馋虫的天大美食。
那个拼杀过后的军汉能够忍受得住?
就在贺人龙满脸黑线的盯着赵平乱,想看看赵平乱到底想要干些什么的时候,大量运载着大铁通的手推车便快速的接近了过来。
大量的一次性碗筷见人就发,带着肥油肉皮的卤肉在纸碗之中Q弹迷人,喷香的白米饭更是世所罕见,贺人龙的军队瞬间军纪涣散,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那迷人的吸溜声,感觉卤得喷香的大肥肉是自己钻入口中的,馋得其他没有发到碗筷的士兵急得嗷嗷叫。
那是真的嗷嗷直叫,这帮兵痞哪里见识过香料加足的猪脚饭的滋味?
在这个时空,卤肉的香料可都是奢侈品。
看到这种像是要自我崩溃的状态,贺人龙急得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可是战场!
真刀真枪,荷枪实弹的战场!
他们正处于被流匪所攻击的第一线,若是流匪趁乱攻击过来,他手下的这帮精锐,全得完蛋!
赵平乱,如此居心,是想要让他贺人龙死无葬身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