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有些许恍惚。
恍然间，好似又回到了上辈子他跟在四弟后面当鬼的时候。
汗阿玛也当过鬼吗？
他也跟在四弟身边？
所以才会将这样的画面重现？
胤礽不知，他从前并未去研究过兄弟们死后的经历，并不关心他们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当过好多年鬼，就连四弟，他也没去问过。
就只当大家就是死后重生，什么事也没有。
而现在，看到自家汗阿玛模仿四弟的字写那相同的字联，胤礽算是有点绷不住了。
他目光幽幽落在背身而立的康熙身上，在康熙看不到的视角，略显鄙视地撇撇嘴，也不知道四弟看了会作何感想，肯定要羞赧不已的吧。
康熙却是不管那许多的，他想写就写了，之所以用了胤禛的字，也只是下意识而已。
他觉得，这对字联用胤禛的字写出来，是顶顶好看有风骨的。
所以他便写了。
昔年为阿飘时，雍正帝驻足观望，他便也随着一起欣赏。
如今自己书写了一幅，当真有些圆满的感觉。
康熙笑看着这幅字联，回头望向胤礽，朝他招手，待他走近，才道：“阿玛看了这幅字许多年，你呢？”
闻言，胤礽僵硬在了原地。
他开始后悔今日跑来乾清宫了。
因为他有种感觉，他汗阿玛这是要跟他摊牌了。
说真的，胤礽很想当做听不懂，如此一来，就可以将这摊牌相认的事情无限拖延下去了。
可他家汗阿玛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仔细思考过后，胤礽收起了繁杂的思绪，淡定地随着康熙一起欣赏那幅字。
在仅有他父子二人的御书房中，静谧的氛围开始蔓延。
直至一声轻缓的叹息声响起，才听得胤礽开口：“儿臣也看了许多年。”
他都有些忘了那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不知哪一日起，四弟便书了这样一幅字联。
后来四弟有事没事看几眼，他跟着四弟一起，也就一样有事没事看几眼了。
“所以雍正二年你薨逝后，当真一直跟在你四弟身后？”虽是问句，实则康熙早已确定答案。
“难道汗阿玛您不是？”胤礽便也反问一句。
他们父子间，相隔也不过两年。
“朕......”康熙帝微微沉默。
他叹气，说道：“朕倒不是一直跟着胤禛的。”
“朕哪里都能转悠，你们每一个，朕都去看过。”
在保成薨逝的时候，他也在呢。
他就看着他自小宝贝到大的孩子离世，这是他死后，第一个离开人世的孩子。
“朕本来在想，若是见到了你的鬼魂，定要骂你一顿。”
康熙是真心想骂胤礽的，他驾崩之前准备了那么多事情，还叮嘱胤禛要照顾好胤礽，结果他死了才两年，这孩子就......
“那还不是被您两立两废折磨得没了生气？”胤礽嗤笑一声，嘲讽道。
既然选择摊牌，那就别怪他牙尖嘴利、不敬君父了。
还骂他？要不是在康熙朝遭了这么多罪，他能只在雍正朝活两年吗？
但凡没遭那么多罪，他都活得久点！
胤礽是真生气啊，又不是他想那么早死的。
他当时才几岁啊？
康熙十三年出世，雍正二年离世，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一岁，哪儿能跟他汗阿玛的六十九岁相提并论啊。
康熙帝：“......”
被胤礽扎心扎的，康熙完全无话可说。
他无言以对。
的确是他的错。
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胤礽继续说道：“其实儿臣变成鬼魂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想要找到汗阿玛您的。”
跟他汗阿玛想骂他一样，他也想狠狠骂一顿他汗阿玛。
反正都是鬼了，什么父子君臣全都可以置之不理，那当然是得把心底里的怨气都发泄一下才行，不然他都担心自己变成了怨鬼。
就是可惜的是，他压根没能见到汗阿玛的鬼魂，他还以为是只有他好运当了鬼呢，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们鬼之间互相看不到彼此呢。
“......”康熙帝继续保持沉默。
原来保成这么想骂他啊？
看这怨气，感觉还可能想跟他互殴一顿？
康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内心感觉，他只是暗自庆幸了一下，还好当初没让他们遇见彼此。
不然可能都等不到重生的机会，他们父子就能一起魂飞魄散了去。
再想到其他几个儿子，康熙更是默默点头，庆幸，必须庆幸！
他觑了眼一脸生气的胤礽，眼睛一转，才出声说道：“那你没有遇见其他兄弟吗？”
“嗯？”冷不丁被转移了话题，本来还气鼓鼓的胤礽一愣，旋即摇头开口，“没有，儿臣一直以为只有儿臣自己。”
他从雍正二年待到了雍正十三年，又待过了整个乾隆朝，可从来没遇到过其他魂。
什么老八、老九、老十三的，那是真一个也没遇上。
“汗阿玛也没？”胤礽皱眉问道。
“没有。”康熙淡然回答。
虽然事实上是他有遇到一个倒霉蛋胤禟，还把胤禟狠狠揍了好多年，但是他就是不说。
胤礽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并不觉得自家汗阿玛会在这种事情上糊弄自己的胤礽很直接就信了他的鬼话。
那看来还真是全都遇不到呢。
“汗阿玛是怎么想的？”胤礽突然开口。
一些事情做做调剂品问问就算了，总归还是得往正题走。
胤礽的问题出来，康熙并没有回答，而是定定看着他。
直到胤礽再度开口：“汗阿玛可别说您不知道前朝后宫的风起云涌。”
他可不信这对朝野上下掌控极强的汗阿玛，会任由不实消息到处乱传。
那叫人惊诧的，要封后的消息，百分百是汗阿玛自己放出去的。
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封后，那胤礽就不是很确定了。
不过他倾向于是要封的，毕竟他汗阿玛再不着调，也不能够把这种大事拿出来当玩笑话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