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看着面前的九阿哥胤禟,手中的金簪微微晃动,一抹阳光照下,自簪子反射到胤禟脸上。
他面上的惊慌失措,就叫胤禩看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胤禩心头便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敛了眼眸,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寒意,让胤禟有些害怕。
他问:“九弟,怎么回来了,却不来找八哥呢?”
胤禟捏着小铲子的手紧了又紧,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从来没想过,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重生。
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八哥。
八哥啊。
他前世一心追随的八哥。
今生也想拉着一起好好长大、有好下场的八哥。
怪他这些时间一直跟在四哥身边,忘了还要去接近八哥,以至于重生回来这么久,这才是他头一回见到八哥。
也不知道八哥是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他是不是还在恨着四哥?
是不是看到自己跟着四哥,觉得自己背叛了他?
应该是吧。
如果八哥还恨着四哥的话,肯定觉得自己是后悔前世跟着他落得个凄惨结局,所以才会在重生以后去依附四哥。
但如果八哥已经不恨四哥了......
想到这个可能,胤禟心头浮起一丝希望。
没重生的八哥,他有把握一直拉着他。
可是重生后的八哥,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
除非八哥不记恨四哥,不然这一世他们又得不死不休了。
胤禟并不想见到那样的结局。
若是他是死后立即重生的也就罢了,偏偏他是看到四哥那么艰难地扛起大清,又生生累死自己以后才重生的。
他已经是无法对四哥下手,也不能看着别人对四哥下手的了。
就算是八哥,也不行。
胤禟心中坚定不移,他得摸透八哥的想法才行。
“八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胤禩一直在看着胤禟。
他想看看他的九弟在想什么。
却发现他居然有些看不懂九弟了。
照他一直以来对九弟的了解,他直接点破二人重生的事情,九弟当是会直接扑上来跑着自己诉说这些日子的一切才对。
可他没有。
不止没有,反而有些防备于他。
胤禩心中冷笑。
所以就连九弟也要弃他而去了吗?
四哥啊四哥,还真是谁都能被你轻而易举地拉拢过去。
胤禩眼底嘲意划过,待听到胤禟的问题,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雍正四年九月初八死了,头七回魂之日回来的。”
头七回魂......
胤禟一愣,他心中数了数时间,那不就是雍正四年九月十五吗?
他微微张嘴,声音有些嘶哑,“八、八哥,你是看着我死了后,回来的?”
胤禟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是这样。
若真是如此,那八哥对四哥,可就太恨了。
“是。”
胤禩的回答,直接击碎了胤禟的希望。
他自己都是因为遇到了汗阿玛的鬼魂,被汗阿玛教育了数年,又看着四哥劳累数年,才彻底放下仇恨心结的。
自然也就知道,以他八哥的性子,除非与他有同样的经历,不然只会把四哥恨到骨子里。
说什么和好,说什么兄友弟恭,那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胤禟有些崩溃。
四哥很好,八哥很好。
可这俩哥哥,难道只有相杀不能相爱吗?
上辈子已经不死不休了,这辈子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胤禟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他连忙把小铲子往旁边一甩,小短腿快速倒腾几下,跑到了胤禩身边,也不顾自己手上的泥土,就拉住了胤禩的手。
他颤声开口:“八哥,你这一世,你......”
“我得为我们报仇。”
胤禩的声音微沉,寒意充斥着此地,听得胤禟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不是、不,八哥,你听我说......”
胤禟试图劝劝自家八哥,他想要把前世自己死后看到的一切告诉八哥,却又清楚地知道,除非是让八哥亲自经历一遍,不然他断不可能因为他的口述就放下对四哥的仇恨的。
于是他果断换了个角度劝导:“八哥,我们这么幸运地重生回来,你难道想要被仇恨裹挟,再度让自己成为仇恨的刀吗?”
“前世的事情,我们就把它放在前世不行吗?这里的四哥并没有做错什么事,那些事跟他是无关的,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过一遍人生好吗?”
“而且,而且前世的事情,我们也有不对之处,彼此都有错,我们就让它过去行不行?”
胤禟拉着胤禩的手不断地说着,却不见胤禩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九弟,你被他笼络了。”
胤禩冷冷道出事实。
他承认胤禟说得有几分道理。
的确,前世的事情谁都有错,可谁说的今生四哥没记忆,他就不能把仇恨记到四哥身上了?
前世的债,今生还。
多么合情合理。
“可是......”
胤禟还想说什么,却被胤禩打断了。
“没有可是,我这一世还是要跟四哥不死不休,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就跟我一起,若是不认,也随你。”
胤禩丢下一句话,便拂开胤禟的手,径自走了出去,仿佛不知道自己给九弟留下了一道多么难的选择题一样。
一边是一直以来都对他很好的八哥,一边是他好不容易关系好的四哥。
胤禟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好难。
老天爷让他重生干嘛啊?
有本事让四哥重生啊!
八哥跟四哥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势均力敌地去解决啊,为难他干嘛呢?!
胤禟哭唧唧。
然后他就去找了他回来以后还没见过的胖墩儿十弟。
*
储秀宫
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的小九坐在沉迷于点心无法自拔的小十面前,唉声叹气的。
“十弟啊十弟,你不知道你九哥我现在多难搞啊......”
他叹一口气,小十就看他一眼。
看他一眼,小十就吃一口点心。
吃一口点心,小十就拍他胳膊一下。
等小十的点心吃完,小九也不叹气了。
因为他的胳膊好痛啊!
“你干嘛那么大力打我啊!?”
小九捂着自己的胳膊哭唧唧,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他今日真的是太难了。
“九哥,你往好了想,八哥只是让你想想认不认他,他又没说他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