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中型船只停靠在码头,船工并没有马上卸货,而是在甲板上观望着什么。
船下只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年约三旬,是典型的商人打扮,但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质。
他在码头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张望,神色带着几分忐忑。
“裴姑姑,不是我们相熟的人”柳欣桐凑过来,低声道。
与裴家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们建了新海港,首先停靠在那里,而此人却停靠在旧码头,似乎不知道海港的事。
裴朝歌点点头,在原主的记忆中努力搜寻,似乎有模糊的记忆,但没有准确的信息。
她上前打招呼:“见过公子,我是裴朝歌。”
神色从容,不卑不亢,隐隐打量着对方。
男子正在蹙眉思索着什么,突然听见,马上抬头,看到裴朝歌的瞬间,眼中闪过震惊。
随后连忙行礼:“见过杜夫人,在下胡万里。”
杜夫人?裴朝歌凤眸满是诧异,差点回头看看,后面还有别人?
紧接着,在原主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被唤醒,原来是他!
听到杜夫人这个称呼,裴朝歌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在济州做杜家媳妇时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胡公子,好久不见,我现在裴家族长,您这个称呼怕是不合适。”
裴朝歌面色不改,但语气不可置疑。
胡万里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尴尬,又行礼道:“是胡某考虑不周,望裴族长见谅。”
“无妨”裴朝歌想起他是前夫杜宗宪的朋友,习惯这么叫也说的过去。
此人出身商贾世家,家资颇丰,从小被送入学堂读书,与杜宗宪是多年同窗。
杜宗宪出身世家,从小名列前茅,胡万里一直很敬佩羡慕。
但他本人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反而对经商更感兴趣。
后来和家里争取了多年,才放弃学业,继承家里的产业。
也是他学业实在太差,学了多年,连秀才也没考上。
特别在杜宗宪的映照下,更没法看了。
原主曾经与他见过几面,没有太多接触,因此没什么印象。
“胡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这人千里迢迢来南华岛,不会只是来寒暄的吧?
原主记忆中,此人颇有经商的才干,难道是来做生意的?
胡万里看到裴朝歌与往日判若两人,心情复杂。
在世人眼中、在济州和京城人的口中,裴朝歌是可怜人。
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被丈夫抛弃,紧接着随着娘家流放。
但她没有被打倒,变得消沉抑郁,反而成长的沉着干练,仿佛换了一个人,这是好事。
这与他来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之前听好友杜宗宪感叹前妻变得不一样了,他还不相信。
即便裴家的女子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能有多大变化?
他心中隐隐升起敬佩和欣喜,这样的裴朝歌宛若新生。
她没有因为对前夫的怨恨,而迁怒他,反而从容温和,看来是放下了。
本来想着的开解劝慰的话都用不上了。
“胡某受杜尚书所托,前来送还您的嫁妆。”
“嫁妆!?”柳氏和柳欣桐同时发出惊呼,裴朝歌还有嫁妆在济州?
她们记得当时她的嫁妆能带走的都带回岳南了,紧接着就被冼县令抄家收走了,哪还有嫁妆?
裴朝歌挑眉一笑:“有劳了”
按照柳欣桐口中的名人,赵本山老师的话,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来个粘豆包。
正犯愁没有足够的银钱与南洋商人交易,这不就有人送钱来了。
“快来帮忙卸货!”裴朝歌招呼身后不远处的族人,一脸迫不及待。
族人们不明所以,但族长发话,马上过来,和船工一起搬运。
“……”胡万里本以为裴朝歌会退让一番,没想到这么急不可耐。
他刚刚明明觉得她稳重来着。
裴朝歌笑眯眯的看着一箱箱嫁妆,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都是杜宗宪欠原主的,怎么能不要呢?
刚刚流放时,杜宗宪来过南华岛,还企图带走宝儿。
裴朝歌没同意,想到原主这些年给杜家花的钱就心痛。
因此威胁杜宗宪偿还,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多月,嫁妆就到了。
是杜宗宪太在乎自己的名声呢?还是入赘长公主府,生活太好呢?
裴朝歌随即不在意的笑笑,杜宗宪如何,她早已不在意了。
这人为了仕途名利,抛妻弃子,将宝儿除名,不值得她浪费一丝精力想。
如今嫁妆也还回来了,二人两清,老死不相往来。
嫁妆一运到裴家,听到消息的族人迫不及待的围过来。
“打开看看!”裴朝歌也想知道。
一个个箱子打开后,众人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惊艳。
“这么多幅字画啊!好像还是名家作品呢。”
“这些瓷器,好像是官窑的,一般人弄不到呢。”
“那边的首饰真多啊,翡翠、玛瑙、珍珠的,各式各样!”
族人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箱子,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珍品,连连发出赞叹。
裴家没倒时,他们当然是见过世面的,不会如此。
但许久没见过奢侈品的,突然看到这么多,难免赞叹不已。
裴朝歌巡视一圈嫁妆,红唇勾起,十分满意。
看来杜宗宪还是很大方的。
当年原主的十里红妆自然比这些多,而且更贵重。
但他短时间能送来这些,也算有心了。
里面的瓷器、丝绸和字画,以及小巧的手工艺品,很受南洋商人喜爱,可以直接交换。
其余的可以卖给大晟商人,还能留一部分给宝儿,当抚养费了。
裴朝歌拿起一件梅瓶,其线条流畅,身姿婀娜,瓶口小巧,瓶颈纤细,瓶身圆润,比例和谐,给人一种优雅高贵的感觉。
釉面光滑细腻,绘制着精美的花卉图案,镶嵌着珍贵的宝石,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制作者的巧思与匠心。
“官窑出品,必属精品”
官窑的瓷器只有皇家宗室才能拥有,除非是皇上赏赐给大臣,一般人无法拥有。
这些瓷器不可能卖给大晟人,卖也没人敢买,毕竟将皇帝赏赐卖了,实属大罪。
但是南洋人敢买啊,这么高品质的瓷器,代表着大晟最高的制瓷技术,怎么能错过呢?
卖到国外,大晟人不会知道,不用担心官府惩处。
“真不错!”裴朝歌拿起一柄玉如意,不住点头。
玉质温润,手感丝滑,定是极品和田玉,上面镶嵌的宝石颗颗硕大明亮,闪耀着光亮。
“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些东西比现银还好用,毕竟里面不少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