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内霎时安静,可谓落针可闻。

    自从孙家揭发裴家,帮助冼县令铲除裴家,孙家身价一路高涨,已经成为岳南第一世家。

    孙友龙越发嚣张跋扈,除了县令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日前来的都是在岳南数得上的人物,异族人在众人面前直接落了孙友龙的脸面。

    众人心里默默替他捏了一把汗,这人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和孙家不对付?

    孙友龙瞬间变了脸色,阴沉着脸,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程楠。

    这人算什么东西,竟敢当面质疑他?

    整日被人捧着的,听尽好话,这句讽刺的话尤为刺耳。

    要不是顾念黄豫章,孙友龙早就破口大骂。

    如今只能强压怒火道:“你是外地人怎么知道我们岳南的事情。”

    “不是自夸,我们孙家是岳南第一世家大族,延续百年。”

    “岳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冼县令都要敬三分!”

    话语中带着十足的傲气,下巴微抬,眼含警示。

    话里话外都是让程楠知道,他可是不好惹的,放尊重点。

    程楠面不改色,满脸的络腮胡也挡不住笑意中的鄙视。

    他年少在岳南时便知道孙家横行霸道吗,鱼肉百姓,缺德事没少干。

    以前有裴家压着,官府管着,做事离谱,但还算有所顾忌。

    如今裴家流放,冼县令默许,孙家越发嚣张,就差上天了。

    想着孙家揭发裴家从事海外贸易,孙友龙更是无法无天要毁老祖宗陵园。

    程楠心中怒火中烧,出言讥讽道:“第一世家大族?”

    “我是刚来岳南不假,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敢问孙家有当朝为官的吗?出过什么对岳南有贡献的人物吗?”

    孙友龙气极想要辩驳,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因为孙家真的没有。

    程楠冷笑一声:“百年世家可不是有点银钱就算得。”

    “要人在朝为官,有祖训流传,族人中佼佼者众多,行止有礼,品行端正,才勉强算得上。”

    “据我所知孙家前任族长,因强抢民女,在外巡视店铺时,被人意外刺杀,死的可惨了。”

    “你住口!”

    孙永龙气极,脸上的肥肉不停地抖动。

    前任家主是他兄长,这件事情内幕很少有人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孙家为了颜面,压下真实原因,只是对外含糊解释被刁民所害。

    在场中知道内情的,默默低下头冷笑,不知道的面露诧异,看孙友龙的神色应当是真的,想想孙家前任家主的品行,更坚信不疑了。

    黄豫章来的岳南时间不长,听说过孙家的传闻,当时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孙家人品行有亏。

    作为清流一派,最在乎人品清贵,或者说有道德洁癖。

    他看向孙友龙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喜,不自觉的挪了挪位置,离得远一点。

    “你算什么东西,容不得你说三道四!”

    孙友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霎时炸毛了,怒吼道。

    程楠神色淡淡,慢条斯理的说:“我是一个外地人,但耳不聋眼不瞎,请孙家主不要糊弄我。”

    他扫视众人,悠悠然道:“要说百年世家,乌某只认裴家!”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裴家流放后成了禁忌话题,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讨论。

    他们看着程楠的眼神变了变,荻族人真敢说。

    “哈哈哈”孙友龙忽然大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程楠。

    “裴家是流放犯,如今在南华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还百年世家,笑死人了。”

    程楠起身,直视孙友龙:“裴家世代有人在朝为官,勤政廉洁,为地方百姓爱戴。”

    “裴家族人品行优良,善待岳南百姓,经商讲诚信,庄子上的田地所要出息,也是当地最少的。”

    “裴家老祖宗裴夫人更是岳南人们心中的英雄,本朝太祖皇帝都敬重的能人!”

    “这样的英雄,你不敬重,反而趁人之危,带人要毁裴夫人陵墓,实在可恶!”

    程楠吐字清晰,铿锵有力,目光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气势好像化作实质,生生压向孙友龙。

    孙友龙肥胖身躯不自觉一抖,向后退一步,这人怎么这么吓人,上次这么有威慑力的人还是裴朝歌。

    黄豫章听闻孙友龙曾要毁裴夫人陵园,心中陡然升起怒意,那可是在岳南他最尊重的人。

    孙友龙作为岳南人,怎么如此对待为家乡立下大功的先人?

    黄豫章不自觉握紧双拳,要是时机不对,正想像乌伏一样,痛斥孙友龙。

    还好他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心中畅快不少。

    黄豫章将脸转向另一侧,看都不看孙友龙一眼,免得污了眼睛。

    孙友龙很久没被人这么当面怼过,怒不可遏:“你个异族人少在这踩一捧一,信口胡言!”

    程楠一挑眉道:“这些都是事实,随便一打听就知道。”

    言外之意,裴家是什么人家,孙友龙做过什么事情,岳南人民心里明镜似的。

    孙友龙不甘心被外地人压了一头,梗着脖子道:“裴家以前如何风光,现在到底是流放犯。”

    “你口口声声夸赞裴家,难道是对知州的裁决不满?对皇上的禁海令有异议?”

    他上下打量程楠,眼神玩味:“如今大晟和北地关系紧张,你一个荻族人堂而皇之地来岳南,是何居心?”

    程楠要不是黄豫章带来的,他差点就污蔑程楠是奸细了。

    众人都是人精,瞬间听出孙友龙的话外之音。

    如今两国战乱不断,大晟人对荻族人都有些警惕,不禁看向程楠的眼神带着审视。

    黄豫章也看向乌伏,他知道对方是荻族人,但此人行事磊落,眼神干净。

    可他到底和乌伏第一次见面,不清楚底细,难免升起疑虑。

    程楠神态自若,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刚刚说的多了,嗓子有点干。

    孙友龙以为他怕了,转头对黄豫章道:“大人,我们孙家世代效忠朝廷,都是良民,您万万不能听信异族人的谗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