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一定是疯了。
璟儿早该想到的,这种喜欢口头花花的坏东西怎么可能老实,然而她还不料,也不信有人的狗胆竟会大到这种地步。
朝食宴还开着呢,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急?!
想起自己引狼入室的操作,璟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宁言也是僵在原地,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地方罪加一等,身后传来的阵阵杀气让他冷汗直流,张口欲言道:“且慢……”
回答他的却是璟儿的迎头痛击,中三品武者的速度何其之快,双掌翻飞势若奔雷,他还来不及狡辩就被正义执行了。
幼清郡主还从没与异性有过这般近的接触,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打在她脸上,朵朵红霞从双颊蔓延至脖颈,让她现在还晕乎乎的,双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璟儿看得痛心不已。
这渣男是真该死啊!
“别别别,轻点,要断了……”
“断了才好!”
恍忽间幼清郡主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愣愣地直起身来,就看到‘慕容复’正被自己侍女反扣着,小脑瓜顿时清醒了不少,急忙道:“还不快放开慕容公子。”
璟儿哪肯轻易松手,拧着宁言的腕子大义凛然道:“郡主莫怕,这狂徒竟敢袭击郡主,我已将其……”
“你误会了,慕容公子是在帮我治病。”
璟儿眸子瞪得浑圆,她确实看见宁言一闪身就扑上前去,但那种痴汉行为怎么看都和治病搭不上边吧!
“慕容公子想必是看出了我的病根,情急之下才失了礼数。”幼清郡主轻抿嘴唇,眼波流转才抬至宁言脸上,又害羞地低下脑袋,声音细若蚊呐:“况且那般情境下,他也晓得分寸,未曾轻、轻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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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见他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呢。”
不光是璟儿呆住了,就连宁言也大为震撼。
原来我竟是这样的人!
璟儿不禁陷入自我怀疑,看了看宁言,嘴巴半张:“你是君子?”
宁言有些不太确定,迟疑道:“应该是。”
“那郡主病根是什么?我伺候她那么久怎么不知道?”
“啊?我,我那个……”
宁言支支吾吾了半饷,又望向郡主,神情中透着几分茫然。
视线短暂交错,幼清郡主从他空洞的眼神中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他是在顾念我的看法么?
小郡主鼓足勇气,红着脸坚定地点头道:“没关系的,以前是我讳疾忌医,现在慕容公子大可说出来。”
可我是真不知道啊。
在对方纯洁而真诚的目光攻势下,宁言实在不想撒谎了,只能指了指自己,无奈地摆了摆手。
幼清郡主先是一怔,接着又悟了!
他是在说,要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能选择逃避么?
谢谢你,慕容公子……
我不会再逃避了!
幼清郡主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在‘慕容公子’接二连三的鼓励下,终于说出内心潜藏的秘密。
“这病是在、是在天葵之后出现的……”
璟儿才听到两个字便已大惊失色,也明白了为何郡主一直对这病羞于启齿,甚至连她都没讲过。
天葵即女子月事,这种事情对寻常女儿家都是顶顶私密的,更别说郡主还是帝姬,稍有不慎便会涉及某些皇室密幸,要是传出去,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心跳地极快,匆匆用神通又加固了一遍水幕,一回头发现宁言还愣在原地,赶紧捂住他的耳朵。
这种事是他一个臭男人能听的么?!
“无妨的璟儿,慕容公子想必早就看出来了。”幼清郡主小声道。
“我我、我……啊,那是自然。”
呸,我这嘴!
宁言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顺便祈祷日后自己不会被灭口。
小郡主顿了顿,又继续道:“自那事后……我时常便会做一个怪梦,梦到有条赤龙盘踞在天穹之上,它的嵴背像山岳一样蜿蜒,它的鳞片像寒铁一样锋锐,样子可吓人了。”
“起初我很害怕,每每梦到便会被惊醒。但是慢慢地发现它不会害人,就尝试着在梦里和它说话,只是它从来都不会回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对了,慕容公子也有一条赤龙哩。”幼清郡主问出一个关心已久的问题:“那条赤龙也是在天葵后出现的么?”
宁言嘴角微微抽搐:“先不提赤龙的事情,我没有天葵的。”
幼清郡主想起在书上看到的小知识,联系对方的年纪,关切道:“为什么啊?有找大夫看过么?”
我要是有才要找大夫看吧!
宁言满头黑线,斟酌着措辞回道:“男女之间是不一样的,例如……”
“这个话题下次再讨论!”璟儿及时打断,同时向宁言递去一个危险的眼神。
你要是敢和郡主说些奇怪的话,我一定会打死你。
“郡主,咱还是说回赤龙入梦的事情吧。”
“哦,对对……本来我也没将这事看得太严重,反正赤龙只在梦里出现,可忽然有一天开始,哪怕是白天,它都会出现。”
“什么意思?”璟儿立马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神情一变。
幼清郡主叹了口气:“还记得我在中秋宴上睡着的事情么?和那回情况一样,上一刻我还无比清醒,下一刻就被赤龙强行拖入梦中,根本无法控制。”
“我唤它为失魂症。”
一听到郡主一直以来竟饱受这等怪病的折磨,璟儿当真是心急如焚,忙道:“等回了汴京,我就去找……”
“找谁都没有用的。”郡主平心静气道:“太医署、司天监又或是道门正宗,哪个见得少了?哪怕是五斗星君当面,我们也是拜会过的。”
“大宗师的能耐你也知道,又不像大夫那般讲究望闻问切,真想查出端倪,只消一眼便足矣,可他们何曾提过?”
“况且,这病就是在汴京落下的。”
璟儿假装没听出最后一句的言外之意,咬牙道:“与圣上讲过这事么?”
“讲了如何,不讲又如何?”郡主摇了摇头,执拗道:“皇兄已经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我怎好再用这点小事去烦他。”
“可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不会拖下去的,慕容公子先前就将我从失魂症中唤醒了呢,他一定有办法的。”
“就、就他?”
幼清郡主罕见地皱起眉头,顿时有些不乐意:“璟儿,你对慕容公子尊重一些!就算他襟怀磊落,我们也不能失礼呀。”
璟儿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好顶嘴,只默默滴咕一句:“他哪里襟怀磊落了……”
郡主语重心长道:“就拿刚才来说,慕容公子可是大宗师哩,若非他刻意忍让,你怎擒得住他?你说是也不是?”
可笑,我需要他让我……
璟儿不屑地转头看向宁言,却见对方面不改色地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腕,一脸云澹风轻。
“看来在下演技还有待磨炼,倒是让郡主一眼看穿了。”
他怎么还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