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没有察觉到不对,依旧在介绍着。
“这是我老师的丈夫,何先生,也是帝都大学的老师。“
姜炎抬起头,看着对方。
何先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书卷气,显得十分儒雅随和,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和曹莉站在一起时,的确很般配。
曹莉看着姜炎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挽着何先生的手。
“大家都坐吧。”周敏招呼着,把菜单递给了曹莉。
孟璇听到曹莉的名字,又看到姜炎有些不自然的神态,也想起了姜平之前说的往事。
她连忙伸手握住姜炎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宽慰着姜炎。
“姜炎,你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对吗?”
看着菜单的曹莉,抬起头看向了姜炎,眼眶中满是泪水。
无论是最里面的周敏还是一旁的何先生,全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是你没认我们父子。”姜炎冷声说道,话里听不出任何一丝感情。
曹莉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何先生连忙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曹莉。
周敏已经呆在了原地,她没想到,姜炎口中那个抛弃他们父子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师!
整个包厢陷入了沉默之中。
孟璇用力握住了姜炎的手掌,她也没想到,今天的饭局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母亲也不容易的……”
何先生出声劝道,他听曹莉跟他讲起过姜炎父子,自然也知道些内情。
“不容易?”姜炎冷哼一声:“有我们父子两个不容易?”
“我和我爸两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靠着低保和补贴,熬一天算一天,你现在告诉我她也不容易?”
姜炎说着,言语中已经带了怒意。
“不管怎么说,她是你母亲这一点,你再怎么不愿意也改变不掉的。”何先生用一种长辈的语气朝着姜炎说道。
姜炎站起身来,盯着何先生的眼睛说道:“第一,她对我来说,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第二,你没有任何资格教育我。“
凶狠的眼神看得何先生心里一惊。
“周老师,我和孟璇先走了。”
姜炎和周敏说了一声,就拉着孟璇走出了包间。
“好。”
周敏木然地点了点头。
曹莉无力地靠着何先生哭泣起来。
过了片刻,她才缓了过来,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周敏,你能跟我讲讲姜炎上学时候的事情吗?”她转头看向周敏,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周敏点了点头,把她一开始误会姜炎,到后来姜炎考上帝都大学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桌上的菜都上齐了,也没有人去动。
何先生和曹莉都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周敏讲完。
“是我对不起姜炎,不怪他不认我。”
曹莉听周敏讲完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来,她以为姜平也会和自己一样,组建新的家庭,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姜炎过得不会太差。
她没想到姜平会酗酒、赌博,更没想到姜炎会为了生活而去兼职,上完学后晚上还要去酒吧当服务生。
“姜炎他……确实挺不容易的。”
周敏也出声说道。
“在这种环境中还能考上帝都大学,确实是个人才。怪不得刚才看我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何先生也感慨道。
“不过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这孩子的检测成绩是D,对吧?”何先生转头看向曹莉。
曹莉点了点头,当初她在家里人的要求之下和姜平分开,就是因为姜炎的检测成绩太差,让她家里人认为是姜平拖了后腿。
“不应该呀……”何先生皱起了眉头。
他是研究基因遗传方面的专家,也研究过对所有新生儿的那种检测程式。
先不说姜炎不该是D,就算他的基因检测的结果确确实实是D,那以检测程式的算法来说,D级的检测基因要考上帝都大学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周敏还说过,姜炎高中以前的成绩也都还不错。
这让他更加想不明白了。
“应该是哪里出了岔子。”何先生喝了口水,给出了他的结论。
曹莉突然一惊:“你是说检测出了问题?!”
周敏神色也是一变:“检测也会出错吗?”
“谁说检测不会出错?基因检测的结果本来就是不可证伪的,说不定,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结果都是错的。”
曹莉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可结果确实是那些A的人表现的更好,不是吗?”
何先生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缓缓开口。
“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很多时候,因果都是反的,我们认为的因才是果,我们认为的果才是因。”
“那些检测成绩都是A的人,真的是因为他们各项能力强,比其他人表现的更好,才会被打上A?”
“还是说,他们是因为被打上了A,获得了优秀的环境、教育等各种优待,才让他们变得比其他人更好呢?”
何先生朝着陷入了思考的曹莉和周敏问道。
“等一下,何教授,我还是没听明白。”周敏并没有完全理解他说的话。
何先生笑了笑:“我说的并不是很形象,不明白也很正常。”
“这样吧,我给你们举个例子。”
“比如我刚出生的时候检测成绩是A,而你刚出生的时候检测成绩是D。这时候,我们可以试着交换一下。”
“交换?”周敏有些不解。
“对,交换我们的成绩。这样一来,便是A级的我,进入了D级的环境,而D级的你,进入了A级的环境。”
“那么,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何先生提问道。
“不管结果是什么,但交换环境之后的A和D,差距绝不可能像现在检测出来后的那些孩子们一样悬殊。”
曹莉替周敏回答道,她已经完全明白了何先生说的话。
周敏却还是不明白:“那姜炎和孟璇这样的情况该怎么解释呢?”
“很简单,他们两个的环境可以确定就是D级的环境,可他们的表现却超出预料,那就说明,是检测成绩出错了。”
“检测成绩错误也只有两种,一种就是检测程式出错,得出了错误的结果;另一种就是把成绩和其他人的搞混或者篡改了,就像刚刚我举的例子一样,和别人交换了也说不定。”
何先生说完,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了菜。
他说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
曹莉却喃喃地说道:“要是第二种还好,如果是第一种,岂不是说明这些年来所有的检测结果都是错的?”
“整个帝国都在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