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鸿福楼,一座九层的高楼,山兽任务都从此出,在叶家镇算最热闹最有财气的地方,每日至少千名闲师出入。
站在第一层最中心的位置向上看,只能看见一片星辰,动用几万颗高品发光石镶嵌。
据说站对了位置,看见一只青鸟飞跃其间,代表这个人有天大的好福气。
黄惜命无奈地看了眼门口,老四、老五被拦在大门外。
他紧了紧心神,提着两个篓子跟在引路伙计身后,心里惴惴不安。
黄家三兄弟绑在一块打,还不够酒楼供奉一个手指头过瘾,积雪村还要在丘坡府混,不敢再引起争端。
希望鸿福楼的管事说到做到,收了猪头,既往不咎,不说像往常一样漠视积雪村,至少不会将他们都逐出去,或者找个由头杀光。
随着云梯上的数字变化,到五的时候,黄惜命脸色变白,到八的时候,他手上青筋暴起,像是要赴断头台。
先前打交道的是一层、二层的管事,陡然带去八层,九层好像是叶家排行二十五的那位公子,楼主。
五年前突然接管这座楼,外头从未传出过他半点好坏,对于他们这些闲师来说,就像是一张白纸。
九层最大的房间,先前正有一对年轻男女说着话。
“逢春公子,大长老他真的不管你了吗?怎么能让你做一个酒楼管事。”
叶逢春眉目间闪过难堪,“眉娘,不要再提大长老,在叶家,他只是旁支长老,这间鸿福楼是我们唯一保住的产业,它可不简单。”
这位改名叶逢春的人,自然是李俊茂。
他被李千秋命人送到叶家,伤怀于至亲族人之死,浑浑噩噩。
直到师父赶来,将他一顿打醒,给了他这座鸿福楼,命他好生管着。
自此,他再没见过师父。
每月都会有人送来师父的口信,起初叶逢春万事不管,就这么在八层住了一年多,有天突然想下楼出门,却被人拦住打听事情。
一个接一个,他忙着应付,再无力想从前,渐渐专注打理琐碎事务。
这才知道楼里的供奉都是原先李家的绿袍、红袍供奉,主要负责地牢和棘手的探山,多数时候会跟着族叔松亭往山里跑。
又听闻师父去了格木府,说是积攒李家重起的家底。
师父早已走出过去,一心振兴李家大业,他下定决心不再添乱。
李家振兴的希望在他们年轻人身上,只有重建李家,死去的族人那口怨气才会消散。
“眉娘,李家定会再续辉煌,将来你孙家的仇也能报,我能感觉到师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孙眉娘露出柔美的笑容,“我也这么想,逢春公子,昨日我听到你说要进什么青圣墓,这是个什么地方?”
见叶逢春看向自己,她又红了脸,“昨夜你突然说梦话,我不得已才听到的,你总说你解开了心结,这日日闭眼就是噩梦,哪日漏了底,叫梁上小贼听了去,可怎么办?”
做噩梦这个毛病,叶逢春垂下眼,他已经尽力把过去赶到角落,它们还是免不了出现在梦里。
“我以前都不敢闭眼,睡一个时辰就服闭口丹,还好你来了,我稍微放心些,这个毛病大概等李家好了,它就好了。”
“没关系,日后,我守着你。”
感受到对方的包容,叶逢春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他看着眉娘眼里的自己,此时充满神采。
“谢谢你,眉娘。青圣墓归天枢山管,弟子试炼之地,师父说青圣墓要开了,我们努力一起去,只要在里面凑到足够的梧桐子,换到青鸟佩,就能得到上福寿山的机会。”
他指着书案上的东西道:“天枢山算盘打得响,青圣墓上三层开启,里头尸骸成山,他们就想出个法子,广发新秀帖,预备招揽闲师凑人头,还有其他三州,听说也在派人去请。”
竟然是这个事情,她之前只打听到风云谷弟子拿到上福寿山的机会,要通过天枢山的试炼,并不容易。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连不相干的闲师都能参加。
凑这么多人,里头怕是有东西,孙眉娘心下不安,李千秋手里怎么没有青鸟佩。
“这么多人在一起,要是认出我们来,太危险了,风云谷的人提起你就切齿,明镜迫不得已都改姓了魏。”
她说到此处,竟掉下泪来,“公子的师祖在福寿山,能不能帮忙换一个稳妥的法子。”
叶逢春听到心里既心疼又气愤,明镜最得爹娘疼爱,得多委屈才会改姓,但眉娘的话不妥,她似乎不想参加试炼。
也是,界境山的人都直接上福寿山,她大概还不适应。
“我们家如今在平都提不得,青鸟佩要自己去拿,师祖有自己的难处,你不知道青圣墓第九层,里头有一件圣品灵物,是连福尊都心动的东西。”
孙眉娘暗暗叹气,风云谷卷不过其他弟子,她来劫无州就是打着拿青鸟佩的主意。
如今李千秋见不着人,她如何张嘴要承诺。
李千秋失势,福门四州独立,界境山那处要青鸟佩估计也没戏,依着林永南的性子,估计要暂时跟外头断了往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不能回头,她能依靠和信任的人,只有这个未婚夫。
“公子,眉娘对你有信心,就算眉娘拿不到,也定会全力襄助公子,那处如此凶险,我这就去勤加修炼,不打扰公子了。”
她还是有些不开心,叶逢春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将孙眉娘送回房门。
刚要关门就看到了黄惜命的脸,居然没死,看来他成功把猪杀了。
他在一层、二层当引路伙计的时候,这人经常来。
只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要在鸿福楼发狂,那小孩明明就是有人故意丢进鸿福楼的,他听不进去自己的提醒,非要进圈套。
脑子如此蠢笨的当家人,积雪村还能有以后?
“叶公子,双头猪衰鹏已死,您请看信物。”
黄惜命打量着屋子里每一处角落,不见自家儿子的身影,原本半佝偻的腰突然伸直,看清了叶逢春的脸。
这不是前几年楼下那个引路伙计吗?
大家打交道的次数都记不清了,他应该还记得自己,又是个不拐弯抹角的人。
“叶公子,不知小儿身在何处,事已办妥,我也该领他回家了,他娘日日哭,看在我们过去微末交情的份上,还请叶公子给一条活路。”
交情在打鸿福楼脸面面前一文不值,叶逢春没有接话,掀开篓子,看了一眼,“拿过去让七层的孙供奉看看,这是他主持的任务,黄家主,再等等吧。”
听到孙供奉的名字,黄惜命本能打颤,这人就是那个鼓动自己做任务,又指出自己身份的背后之人。
一刻钟后,引路伙计带回孙供奉的话。
说是任务结清,只是积雪村日后任务等级提高两级,以示小惩大诫,黄家小儿已被人送回家。
看来孙供奉也不打算追究,黄惜命暗自窃喜,跟着引路伙计到一层交割剩余赏银。
将人送走,叶逢春越发坐不住,琢磨孙供奉的态度,当时派人过来说不能轻轻放过,如今又公事公办。
还有这信物,要两个猪头何用,他得亲自下去问清楚。
鸿福楼七层,孙供奉从床上醒来,刚穿戴好,就听到敲门声。
“公子,何事?”
眼下天光刚出,就找上门,往常可不是这样,早早就急着跟孙姑娘修炼去了,连人影子都找不到。
孙供奉做好了收拾烂摊子的准备,毕竟过去几年,他都习惯了。
“孙供奉,早安,黄惜命那件事?”叶逢春见他眼部肿胀,面色发红,似乎刚睡醒。
“黄惜命?这个人是谁?我没印象,今儿个十月初三,再过两日你师父的传信该到了。”
孙供奉说这话是想提醒他,不要沉迷情爱,整日跟女子一同出入,忘了家族大事。
怎么会没印象,看他沉着脸,不像是装的。
叶逢春慌乱不已,顾不得礼仪,直接指出了这位的错处,“孙供奉,今日已是十月初八,黄惜命有人弄鬼,我先去抓人,回来再跟你说。”
那个引路伙计,还有黄惜命,统统有问题。
他得去把人看住。
叶逢春刚下到一层,就听到黄惜命大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倒下了,你们都看着,替我说句话呀。”
此时,他被两个巡视的护卫押着,他的前面躺着那个带他下楼的引路伙计。
看见叶逢春,黄惜命挣扎着跑过来,“叶公子,你们到底要做甚,为何要将这伙计的死栽在我的头上。”
“将人带去八层,请许供奉亲自盘问,我先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