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老夫人的轻视与微妙的挑衅,陈平非但没有怒形于色,反而嘴角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的竟是对老夫人这份“考验”的欣赏与尊重。
“沈小姐必定是才华与美貌并重的非凡女子。”陈平轻轻摇头,笑语盈盈,“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人生还有什么奢求呢?”
他的语气真诚而恳切,接着又转向老夫人,言语间更是充满了敬意,“能教育出如此出色的千金,老夫人实乃所有贵妇人中的典范。”
老夫人听罢,心中的冰山似乎被这番话语逐渐融化,面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陈平凭借着他的巧言令色,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里,就成功逆转了气氛,使得老夫人态度从冷漠转为热情,并主动吩咐身边的苏妈妈去请沈玥珠来见这位准夫婿。
然而,苏妈妈回禀时,面带歉意,言沈玥珠因身体抱恙,不便起身相见。
沈婧清内心窃喜,深知那所谓的不适不过是姐姐服用了安眠药物,沉睡未醒罢了。
对此,陈平显得从容不迫,继续与老夫人相谈甚欢,之后又移步至幽静雅致的杏花阁,拜访了沈家的家主沈缜。
在这一系列的会面与交谈中,他对沈府内部的权力结构有了初步但深刻的认识——尽管表面上是侯爷和老夫人执掌大局,但实际上,府中真正的决策者似乎是那位不动声色的宋氏。
陈平在对待宋氏时,更添了几分恭敬与深邃的目光,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呵,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却不知这深水之下,波涛汹涌。
送走了陈平,宋氏独自坐在繁花似锦的牡丹苑中,手捧着沈玥珠那份详尽的嫁妆清单,眉头渐渐锁紧。
“仅仅一年时光,为何嫁妆损耗如此严重?”
清单上的数字令她越看越是心惊,眉头皱得更深了。
沈玥珠当初出阁,不仅带走了侯府近半的财富,宋氏还暗中为其增添了诸多珍稀之物,以至于在侯府经济最紧张的时期,沈玥珠的婚礼仍旧风光无限。
及至去年的婚变,宋氏仍旧固执地要求保留嫁妆的一半于高家,作为对孙女未来生活的保障。
即便如此,沈玥珠带回的嫁妆仍然相当可观,如今细数清单,却发现竟已挥霍掉大半。
“这些金银珠宝,她都用在何处了?”
宋氏心中满是疑惑,要知道沈玥珠日常所需均由侯府供给,四季服饰与饰品更无需自己操心。
那么,那些巨额的嫁妆,究竟流向了何方?
正当宋氏沉思之际,沈婧清好奇地凑过来,目光掠过清单,同样惊诧万分,心底某个大胆的想法悄然升起。
不,绝不可能吧?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心田,让她的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难道都用在了驸马郭公子身上?
细想之下,沈婧清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愕。
这位皇室中备受宠爱的小公子,不仅是太后亲侄、平宁长公主的配偶,还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世背景,难道在追求佳人时,竟然需要佳人自己倾囊而出,主动贴补?
宋氏沉吟半晌,同样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奈。
沈玥珠啊沈玥珠,你的所作所为,真叫人不知该从何评说。
若想高攀,也应寻觅那根基稳固、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宋氏轻轻合上那份记录着繁复嫁妆的厚重清单,目光微转,吩咐一旁的孙妈妈:“劳烦妈妈将这份清单送至寿安堂。”
在她心中悄然盘算,对于沈玥珠的嫁妆,哪怕多出一文钱也不会再加了。
老夫人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由着沈玥珠这般风光出阁;若实在看不过去,也只有老夫人自己掏腰包填补空缺。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老夫人疼爱女儿心切,边抹泪边勉强准备了两件小巧精致的瓷器,作为女儿陪嫁之物压箱底。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物件。
转眼之间,沈玥珠在一片纷扰与模糊不清的状态下,被拥簇着送进了花轿,与陈平结为夫妇。
三日之后,沈玥珠回门省亲,整个人显得格外消沉,她那原本明亮灵活的杏眼,失去了新婚娘子该有的神采奕奕。
难不成是近来忧虑之事纷至沓来,以至于整个人都显得黯淡无光,少了几分机敏?
沈婧清内心疑惑重重,却未将此疑问说出口。
午餐之后,当陈平提出离开之时,沈玥珠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驯,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没有一句抗议或挽留,默默地跟随丈夫离去。
宋氏与沈婧清彼此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心中的诧异更甚。
难道说,陈平真有那么几分手段,能够让向来自负且略显迟钝的沈玥珠甘心俯首帖耳?
陈平此人,不得不加以戒备。
沈婧清心中暗自警惕,一个能对孤儿寡母狠下心肠,又能攀附上侯府高枝的人,绝非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宋氏轻轻拍了拍沈婧清的手,宽慰道:“无需过分在意他。”
一个区区秀才而已,若侯府不给予理睬,他又怎能掀起什么波澜?
沈婧清细细一想,确有道理,于是舒展了一下身体,决定不再为此多费心神。
沈玥珠的出嫁,使得忠勇公府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些许。
旁的侍妾容易安置,唯有沈玥珠令他们头疼不已。
就连忠勇公本人,也因担心沈玥珠不愿与郭奎彻底了断而忐忑不安,甚至一度考虑过秘密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庆元侯府出手不凡,主动将沈玥珠嫁了出去,这一举动无疑解了忠勇公府的一大难题。
不错,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忠勇公摩挲着自己的短须,对庆元侯府暗暗生出一丝好感。
尽管郭奎身边的闲杂人等已被清理,那些庶出的子女也一一被打发,但太后之意是希望郭奎能尽快与长公主诞下嫡系子女,这让忠勇公再次陷入了困境。
眼下,驸马除非得到公主的召见,否则无权共寝。
郭奎他……
甚至连长公主府的大门都难以迈进。
这该如何生育后代啊!
忠勇公愁眉不展,只得再次派遣老妻入宫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