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清抬头一看,那姑娘大概十二三岁,眉毛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府里大家叫“兰儿姐”的那个机灵鬼。
“老爷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沈婧清还没说完,红云阿姨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雪莲八珍茶走了进来。宋夫人接过去,优雅地小小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兰儿,慢吞吞地问:“你详细说说。”
兰儿低着头,声音有点抖:“刚才,大小姐跟林姨娘吵起来了,老爷看了气得不得了,一下血压就上来了,晕倒在地上。”
讲到这里,她好像有什么不好说的,停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接着说:“其实,老爷从昨晚就开始觉得胸闷、喘不上气,还头晕眼花,但他没告诉别人。”
宋夫人听完,脸色一下就黑了,手里的瓷碗“砰”一声砸在桌子上,茶水飞溅出来,湿了那块光滑的紫檀木桌。
“林娴霜!老爷病得这么重,她不但不早点报告耽误看病,到现在才让我知道!”宋夫人厉声骂道,气得不得了。
“赵四,快拿帖子,牵马来,马上去太医院请太医!”宋夫人果断地下令,然后站起来,准备亲自去梨花院。
沈婧清一看要有好戏看,兴奋地尖叫起来,闹着要一起去。
宋夫人没办法,只好让红云阿姨抱着沈婧清,带着一群丫鬟、嬷嬷,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往梨花院走。
这时候的梨花院,沈玥珠看到沈缜因为自己和林娴霜吵架晕倒,早就吓得跑没影了。
林娴霜顾不上这些,只和贴身丫鬟一起把瘫软在地的沈缜扶到藤椅上。
幸好沈缜晕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老爷,你现在怎么样了?”林娴霜满脸是泪,声音里全是关心。
虽然她和沈双双在侯府全靠沈缜保护,但现在她是真的担心,因为沈缜的身体好坏直接影响到她们俩的未来。
沈缜正要回答,就看见宋夫人带着一大帮人凶巴巴地冲进来。
林娴霜知道自己地位低,再不愿意也只能忍住委屈,擦干眼泪,打算给宋夫人行礼。可是,她的脸还没碰到地面,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贱人!”宋夫人骂道,打完手都疼,肯定是使太大劲了。
沈缜一看,眼睛瞪得老大,气得不行:“宋氏,你竟敢当着我面打她!”
他指着宋夫人,声音都在抖,又心疼林娴霜受欺负,又生气宋夫人这么霸道。
沈婧清心里“噔”一下,从红云阿姨暖暖的怀里挣出来,探出头去看。
那一刻,她的眼睛像被早晨的阳光照亮的湖水,一下子亮起来。
但是,她看到的画面却让她的心情像湖水一样翻滚。
这,这还是那个品行差到家,但长得帅得让人恨不起来的渣爹沈缜吗?现在的他,好像被一团乌云罩住了,以前那种风度翩翩、帅气逼人的样子一点都没了。
沈缜的脸部肌肉一直在抽搐,好像被看不见的手在乱捏。
他的眼睛斜着,眼神飘忽,嘴角也扭得不像样,说的话也含糊不清,就像石头扔进深水里,只能听到破碎又模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沈婧清的目光慢慢往下移,停在他紧紧抓着藤椅扶手的左手上。
那只手,本来应该代表着权力和威严,现在却握成了拳头,指关节都白了,还在不受控制地抖。
那个样子,与其说是挣扎,倒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无可奈何又痛苦不堪。
她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想起昨天沈缜在开满鲜花的百花院里,对宋夫人指手画脚、傲慢无礼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虽然还是那么讨厌,但至少还有那份让人讨厌的傲慢和嚣张。
可是,才过了一晚上,他就变成眼前这个病怏怏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娘亲说的那件事吗?
这个疑问悄悄爬上了沈婧清的心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湿漉漉的土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了尖儿,带着一点迷惑,一点惊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她明白,娘亲身上肯定藏着一些深藏不露的秘密,一些能翻天覆地的大事。
现在沈缜发生的巨变,更是给这个秘密裹上了一层更加神秘且急迫的面纱。
沈屹在庆王府的日子过得跟颗闪亮亮的珍珠似的,光芒四射。
他那温文尔雅、机灵聪明的性格,在王府里博得了大家的喜爱和照顾。
庆王家的那几个公子哥,虽然跟沈屹年龄差挺大,可对他这个才六岁的小书童照顾得那叫一个细致入微,简直就像自家亲弟弟一样疼着。
他们不但在学习上耐心教他,日常生活里更是体贴入微,时刻留意沈屹有什么需要,情绪怎么样,让他在王府里的日子过得像春天的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庆王和王妃对沈屹也是疼爱有加,把他当成了王府的一份子,经常亲自问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关心他长大的点点滴滴。
只要沈屹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或者读书遇到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庆王两口子总是第一个出现,给他最及时的关心和解答。
这种超越了主仆关系的亲情,让沈屹在庆王府找到了家的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恩和敬爱。
那些比他大的世子啊,二爷的书童啊,不仅没因为沈屹受宠就嫉妒他,反倒被他那股清清爽爽的气质吸引了,都乐意照顾他。
他们把沈屹当小兄弟,乐意把自己的学问啊、经验啊分享给他,陪他一起玩,一起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们的友情就像星星点亮了夜空,照亮了沈屹在庆王府的生活道路。
沈屹的妹妹沈婧清来王府串门,就像一阵清风吹进了庆王府,一下子就成了大家眼中的焦点。
尤其是庆王妃,对沈婧清喜欢得不得了,直接认她做干女儿,那份宠爱真是没话说。
沈婧清就像一朵还没开放的花骨朵,被一群本该叫她“妹妹”的哥哥们围着,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