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时地打出了王明珠这张情感牌,果然,高伟原本紧绷的脸庞微微放松,眉间的怒气似乎被这温暖的纽带悄悄化解。
沈缜见状,马上乘胜追击。
“阿伟,玥珠确实有错,作为她的丈夫,你对她进行责罚、教育是应该的,我们永定侯府绝不会有异议。但她这次确实是失控到极点,如果你让她去佛堂静思,或者送她去庄子反省,我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恳请你,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两家多年来的深厚交情,别轻易选择离婚这条路。”
这渣爹的口才,真不是盖的。
沈婧清在门外暗自称赞,心里不由得感到惊讶。
这番话既符合人情世故,又富含哲理,更巧妙地用血脉亲情和夫妻间多年的恩爱之情触动了高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看样子,那个泼妇怕是不会被休掉了。
沈婧清侧耳倾听,花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显然,刚才还怒火中烧、决心严惩沈玥珠的高伟,在沈缜一番言辞的冲击下,内心开始动摇。这沉默,正是沈玥珠婚姻得以保全的征兆。
只要高伟的怒火稍微平息,沈缜就有可能成功挽回局面,为女儿保住这段婚姻。
没想到,渣爹竟然有这般巧舌如簧的本事。
宋氏眼中泛起波澜,对沈缜的口才和心机有了新的认识。
一直以来,沈缜都能凭借其卓越的社交能力与深藏不露的心机,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她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沉浸在夫妻和睦的假象之中。
自从女儿出生后,宋氏渐渐看清了沈缜的真实面目,曾经以为的愚蠢浮躁,也许只是他在未遂的阴谋暴露后,猝不及防之下短暂的慌乱与失措所导致。
现在看来,沈缜仍旧是个深藏不露、擅长伪装的高手。
宋氏心中警铃大作,对沈缜的警惕再上一层。
她深知,面对这样一个善于操控人心的对手,任何轻视与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沈缜,绝不是一个胸无点墨、任人摆布的角色。
他心中藏着智慧与计谋,更有令人震惊的隐忍与狠辣。
此时,他清楚,面对接下来的局面,自己必须更加谨慎,步步为营。
时间仿佛在花厅内停滞,只听见沈玥珠极力压抑的哭泣声,像锋利的小刀切割空气,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大约过了点燃一炷香的时间,这沉重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高伟,那位稳健有力的大人物,缓缓开口,声音虽平静,却透出无法动摇的决心:
“她犯的错实在太多,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回府。大哥,你先对她严加管教,等她真正认识到错误,再讨论她的将来。”
说完,高伟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花厅中稳步走出,周围散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而沈缜这次并未阻止,反而选择与他并肩同行,亲自把高伟送到侯府大门。
他的背影庄重而决绝,仿佛在无声地宣布某个决定。
宋氏见状,悄悄退入树丛深处,以免被沈缜发现。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目光流转,看向花厅那扇雕花木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毅然迈步走进。
花厅内,沈玥珠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独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低头默默擦去涌出的泪水。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了平时的明媚娇美,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凄惨可怜的样子。
一侧脸颊上赫然留着沈缜的手印,红肿隆起,触目惊心;嘴角边,一道细细的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那是不久前激烈冲突的痕迹。
她的眼睛已被泪水泡得红肿不堪,泪珠像串珠断线般滚落,显露出内心极度的痛苦与无助。
“你来,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沈玥珠抬头看着眼前这位身穿云水碧罗衣,发髻高挽、气质超群的宋氏,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反差感,不由得挑眉质问。
站在一旁的沈婧清,完全摸不着头脑,既不明白宋氏此举的目的,也不理解她为何会对这个心狠手辣的沈玥珠施以援手。
宋氏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几许同情与无可奈何:“我要是真想笑话你,还用得着进来?我大可以回到百花院,躲在一边悄悄地笑,不是更省事吗?”
说话间,她已经把手伸向沈玥珠,温和地劝说:“起来吧。”
尽管沈玥珠满心疑惑,但她还是顺从地握住宋氏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宋氏见状,轻轻帮她擦去泪痕,声音虽温柔却十分坚定:“沈家的面子,跟你这个身份脱不开关系。不管咱俩有什么恩怨,作为沈家的大小姐,你要真跟夫家离了,对沈家的名声可是个大打击。我是侯府的人,为了家族利益,也该帮你想想办法。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沈玥珠眼神闪烁,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内藏韧劲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嘴边嗫嚅着问:“你真的有那么好心?”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她轻轻拍拍沈玥珠瘦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玥珠,你知道吗?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得为我女儿考虑啊。”
她的话里充满了母爱与忧虑,像是在为自己的孩子描绘未来的蓝图。
沈玥珠听到这里,原本迷茫的眼神中泛起一丝释然,她微微点头,低声说:“我就知道,大嫂你总是最明白的。”
她语气中带着对宋氏的信任与依赖,仿佛找到了困境中的指路灯。
她紧咬嘴唇,拼命压抑心中的悲伤,但声音已经被泪水浸湿得沙哑,她几乎是哀求着问:“大嫂,这次阿伟是真的生气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现在的沈玥珠,心里就像一团乱麻,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日子在丈夫真实的怒火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力,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摸不清这个男人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