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呼声,夏怀夕赶紧冲进了帐篷。
掀开门帘就看见秦老头背朝门口,瘫坐在地上,一旁曹教授等人则是神色紧张地蹲在地上。
“哈哈哈......爹,妈......”
疯男人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满头垢发也被剪短,此刻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傻笑胡说。
害怕是疯男人伤了秦老头,夏怀夕赶紧走上前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了?他伤了秦爷爷?”江川柏紧跟其后。
见状第一时间就是冲到床边,将人摁倒在床上控制住。
吓得那疯子冲着夏怀夕不停叫“妹妹”。
“这,他应该是没有。”曹教授就在一旁,并没看见那疯子动手。
反倒是秦老这儿,对那疯子属实是过分关心了。
“爷爷没受伤。”这边,夏怀夕检查之后也发现了端倪。
虽然没受伤,但全身都在抖,一双微浊的褐色瞳仁睁大了盯着床。
准确来说,他在看那姓秦的疯子。
“爷爷,你怎么了?你认识他?”夏怀夕试探性地问道。
果真看见秦老头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悬在空中的手指更是颤了又颤。
许久,才发出喑哑的嗓音,“放开他。”
江川柏一怔,意识到秦老头是在跟自己说,犹豫两秒,便松开了身下的疯子。
“老爷子,你真认识这个疯子?”
“疯子?疯子!”秦老头也不回答江川柏的问题,只是红着眼眶不住呢喃。
曹教授等人见状,赶紧将方才所见说出。
“老爷子这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上一秒功夫还逮着那疯子问东问西的,下一秒就坐地上了。”
“爷爷问什么了?”
曹教授扶了扶眼镜,边回忆边道:“一开始,秦老要给疯子后背上药,然后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就开始跟疯子套近乎问问题,先是问他年纪,又问他哪里人,最后好像又问他......去世老娘和妹妹叫什么。”
谁没事问这么,众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爷爷,他是不是你的亲人?”
众人将秦老头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等见他情绪稳定后,夏怀夕这才将话问出。
秦老头背靠着墙面,眼眶湿润却始终落在那傻笑的男人身上,一字一句甚是艰难,“他,是我,儿子。”
过往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上眼前,仿若就是昨日发生。
......
“东凌,这是若甫,你们小时候见过的。”
“你们的婚事,是你娘亲去世前亲自定下的,你别以为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就能摆脱父母给你说好的婚事,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
“夫君,你别跟爹怄气了,你如此绝食,这胃该熬坏了。”
“不行,我在他面前说过要绝食的,这会儿我吃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爹出门了不在家,我刚好做了好些饼子,不如你帮我尝尝咸了还是淡了?”
“......行,我帮你尝尝,不过我爹要是知道了,你就是叛徒,小心我休了你!”
......
“若甫,我就要上前线,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我爹娘那儿,你有空就帮我上炷香。”
“夫君,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料理好一切,你注意安全,一定要活着回来。”
“爹,你去哪儿?”
“爹去打坏人,你是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你娘和你妹妹。”
“嗯!”
......
“我家里人怎么样了?若甫她还好吗?两个孩子有没有长高?我女儿更像谁一点?”
“你老婆孩子......没了。”
“怎么可能!我月初还寄信过去,让若甫带孩子们回南方娘家等我的!”
“你家前几天被炮弹击中,烧了三天,邻居说没看到你老婆孩子逃出来,至于你媳妇娘家那片早就被占领了,人都是逃出来的,没人往回走。”
......
“东凌,你留在部队不是很好嘛,你想给人看病,到时候我向上级申请,你想去哪个医院就去哪个医院。”
“仗都打完了,我个旧社会郎中也得回去过日子了。”
“可你干嘛非得离开部队,去那人生地不熟的镇子?”
“那是若甫娘家镇子,自打结婚过后她就没回来过,两个孩子和我也没见过,想来能养出若甫这般性子的,绝对是个好地方。”
“哎,东凌,到那儿,你别又想不开......”
“放心吧,老天爷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做呢!”
......
帐篷里,秦老头双眼布满血丝,颤巍巍地起身要走出去。
夏怀夕有些担心,还想跟上去,就听他忽而仰天大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爷爷......”夏怀夕皱紧了眉头,心道该不会也疯了吧?
然而秦老头只是摆了摆手,背着身,道:“没事,就是有点累,怀夕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我休息会儿。”
众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颤巍巍地离开,消失在最里面的那顶帐篷。
寒风混着雨丝,吹进帐篷里,冻得那疯男人哇哇乱叫。
夏怀夕给他上药穿衣服,才发现男人背上巴掌大小的红色胎记。
“秦爷爷就是看见这胎记才认出来的吧。”江川柏拧着眉头,一把将那偷摸的粗糙爪子从白嫩胖手上撸下。
看看夏怀夕,想想还是冲曹教授,问道:“他这样,还能治好吗?”
“这属于精神方面疾病,我看不了,国内这方面也不是很先进,放到国外配合药物治疗说不定还能好些。”
“只要找到病因,就有治好的可能性,我看过些书,中医还是有点办法的,既然他比较相信我,想来治疗起来也会容易一些,至于药物方面,祝蓉说不定能拿到。”
夏怀夕插话进来,看样子是管定了这疯男人。
“等等。”在接收到众人投来的疑惑眼光,江川柏有些慌张,“我想说,你该不会是准备让他跟着你吧?”
夏怀夕眨了眨眼睛,头微微偏过,抬了抬被抓住的手,“目前看来,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不行!”江川柏上前一把打掉了那死缠烂打的手,“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日常治疗可以,但随身跟着,难免会有危险,而且他不是秦爷爷儿子吗!不如就教他认人,跟着秦爷爷。”
“随身跟着倒也不至于,就认人这件事也说不准,且花费时间很长,现在这情况哪有空......”
不等夏怀夕说完,江川柏立马举了手,“我来!我有时间,我脚受伤了,我教他,让他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