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江川柏照例洗了澡就准备回房休息。
进屋后,大柱一如往常也捧着书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书,钨丝灯泡高高挂在上方,照亮了整个房间。
江川柏靠近,发现大柱看的是关于飞机相关的书籍,上面不乏各种零件的专业术语。
就算是大人来看,估计不是内行人也得看迷糊。
江川柏看了孩子认真的模样,一度怀疑这孩子到底能不能看得懂,对于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会不会太难了?
但在后来才知道,原来大柱这时候根本就看不懂,只是在看上面的飞机和飞行员图片而已。
江川柏从桌上拿了一本自己能看得懂的,刚想躺床上看,就发现床上的床单枕头以及草席都被人换过。
不用想,肯定就是夏怀夕了。
夏怀夕干净起来是真的干净,床单被褥一周一换,而枕巾则是隔天就换一条。
当然也不是哪里不好,只是真的太梦幻了。
他好几次从梦中醒来,闻着枕巾和薄毯子上的香味,都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现在自己那两套军装都染上了味道,好几次被王政委和其他战友们调侃。
真是的,哪有男人整天香喷喷的!
不过还是不和夏怀夕说这件事了,免得她又难过。
上次隔壁表妹就只是气来送个糖,夏怀夕就躲在灶台那儿露出一副不想搭理人家的模样。
后面还假模假样地邀请人家坐下,不就是吃醋了?
这么多年听王政委说张医生,也算是不白听!
江川柏翻了几页书,回过神来,却发现根本看不下去。
“大柱,你觉得你妈现在怎么样?喜不喜欢她?”江川柏突然问道。
大柱瞪着眼前的书册,好一会儿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才小声说道:“还行吧,二柱很喜欢她。”
“那,你不喜欢吗?”江川柏盯着大柱,眼神中似乎有些紧张。
大柱鼓了鼓脸蛋,硬邦邦道:“我听梦里妈妈的话,不会讨厌她的。”
梦里的妈妈?
不等他问出,房间外二柱的叫唤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是在叫他大柱去给夏怀夕帮忙。
大柱动作迅速,眨眼的功夫,就跟野猴子似的开门跑了出去。
出于好奇,江川柏套了拖鞋也跟出去看看情况。
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才看见人都在里面。
门虚掩着,有不少蚊子徘徊,他眉头一皱,推门而入,又将门关紧。
“夏怀夕,你怎么了,还要孩子帮忙?”
两个孩子散开,只见地上摆着一张木桌子,桌子上摆着好些木头片似的东西。
靠窗的实木桌上则摆了好几个玻璃罐罐。
见江川柏也进来了,拿工具出来的夏怀夕眼前一亮。
立马将手中的研磨工具塞进了他手中。
“正好,你没事的话,也帮我一把,把这些东西都磨成粉。”
于是在一通安排下,江川柏和大柱被安排了研磨工作,夏怀夕则将研磨好的粉末进行调制。
至于二柱,被夏怀夕塞了一把蚕豆,只要乖乖坐在一边,别捣乱偷吃材料就行。
“你上次是不是也在做这些,这有什么用?你做这么多干什么?”
江川柏在水泥地上铺了几个蛇皮袋,盘腿坐在上面丝毫不担心裤子会脏。
说话间,手里的杵臼也不忘停下捶打。
“这是美白霜,有美白祛斑的作用,我准备和镇上开理发店的芳姐合伙儿做生意,争取赚到钱买个热水器过冬。”
夏怀夕手里拿着从诊所拿来的金秤,将研磨好的药粉进行称重配比。
“你不是在诊所上班,工资不够吗?”江川柏手下一顿,怔愣看去。
将粉末倒入新买来又用开水烫过的搪瓷盆中,夏怀夕转而取过身后的杵臼也跟着开始捣药。
这才将诊所的情况以及不要工资的事情告诉了江川柏。
“这段时间吃的用的,样样都是钱,存下的钱是一分也不能动的,现在天气热还没什么,但是等冬天的时候,真的很不方便。”
夏怀夕抬头看向他,指了指大柱二柱,眨眨眼,“我皮糙肉厚没关系,大柱二柱还小,冬天水温不够很容易发烧的。”
看,她是为了孩子着想。
江川柏手下接着捶打,沉默间想起那吃饭喝酒时说过的话,句句知道,句句会办,结果过这么些天,全忘了个干净,还得夏怀夕个女人想办法赚钱去买。
思忖片刻,又道:“你就在诊所安心上班好了,不用费劲做什么生意,除了热水器还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买?”夏怀夕回忆了下,之前他好像刚领的津贴就全部给她了,“你还有钱?你的津贴不是都给我了?”
江川柏手下再次一顿,但是很快又动了起来,垂着脑袋沉声解释道:“王政委还欠我一些钱,我去要回来,而且听说张医生认识的人里有买家电的,说不定可以便宜点。”
“王政委欠你钱?”夏怀夕回忆起张医生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和用物,可不像是家里缺钱的,虽心里怀疑但也不再纠结。
“不管你说什么,那生意我还是要去做的,芳姐孩子生病缺钱,秦爷爷不仅缺钱还缺药,我这生意百无一害,叫做共同富裕!”
话音落下,江川柏突然轻笑了一声,一双大眼晶亮带笑地看向夏怀夕。
“好一个共同富裕,好吧,既然你都做好决定了,那我也不拦着你。”
我擦,这个男人不笑就很帅了,笑起来竟然还有一个梨涡,更帅了。
夏怀夕看着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自己轻轻扇了一巴掌。
适当观赏,禁止沉迷!
对面看见这小动作,双唇瞬间紧闭,匆忙垂下脑袋,嘴边的梨涡频频露陷。
隔天。
夏怀夕推着自行车下班回来。
刚开始做饭,隔壁赵萧红就行色匆匆走进院子里来。
“表妹?你还在隔壁住啊?”好几天没见过人,夏怀夕还以为表妹已经走了呢。
赵萧红尴尬地扯了扯笑,看着夏怀夕憋红了脸,纠结地咬住下嘴唇,似乎是有话想说。
似是看出对方真有事,夏怀夕走上前,问道:“你是来找江川柏的,有什么事?他估计过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我......我想找我表姐和豆豆!”赵萧红揪着裙摆,红着眼眶说道。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大早上去上班刚下班回来,没见过张桂香和她儿子。”
“我表姐和豆豆,她们去外边林子找斗米虫,从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赵萧红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外面那林子很大,再过几小时就要天黑,张桂香还带了个孩子,很容易出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夏怀夕立马摘下围裙和帽子,“你没给你姐夫打过电话吗?”
“打了,听到是家里打来的,就立马挂了!”
因为豆豆被宠得无法无天,张桂香又不允许丈夫教训孩子,陈副团长被气得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以为电话又是孩子的事,干脆就挂了。
听到这话,夏怀夕也顾不上安慰哭得伤心的赵萧红。
连忙跑到隔壁,照着电话本上的号码找了一圈,才给江川柏的办公室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只听对方报了个名字,夏怀夕立马冲对方喊道:
“江川柏,赶紧给陈副团长报个信,张桂香和她儿子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