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珩表面温润如玉,但实际上睚眦必报,十倍奉还。

    她刚刚因为那些梦魇便失态了,甚至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怕是死定了。

    南鸢跪在地上,手臂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惧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顾景珩看着南鸢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微勾了勾唇角,说道:“南鸢姑娘身体不适,未曾参加宴会,阿姊很是挂念,便让孤前来看看。

    如今一见,姑娘确实是身在病中,弱柳扶风,连力气都……这样的小。”

    南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总觉得顾景珩这话意有所指,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装病,故意不去。

    “快起来吧,地上寒凉,姑娘风寒刚好,若是再因此旧病复发,再耽误了这次的春日踏青,可就得不偿失了。”顾景珩笑着说道。

    春日踏青?

    南鸢心下有些疑惑,但暂时还是将疑虑压下去。

    “多谢太子殿下。”

    不知是跪的太久腿麻,还是因为刚刚顾景珩的话扰乱了她的心思,南鸢一连站了两次都没站起来,最后还是依着月苒的力道才堪堪站直了身子。

    南鸢站起身后,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跟顾景珩保持距离。

    她等着顾景珩说出今日的来由,然后再将其妥善的送出府去。

    顾景珩垂眸放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儿,他的小风筝看上去可不对劲,像是……怕极了他。

    若是说醉酒的时候,他还只是猜测南鸢像他一样有了前世的记忆,现在便是确定。

    南鸢不光是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还想着要逃离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这儿,那早晚都会是他的人,无非是多费些工夫罢了。

    只是,南家的人也太不会养人了,瞧他家小风筝瘦的,刚刚他握她的手臂,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还有那腰肢,穿着这么厚的衣服,他都感觉一只手便能握住。

    过了许久,面前的人儿开始出声。

    “太子殿下,不知你来此有何要事?”

    顾景珩看着面前人儿的红唇一张一合的,说的是什么他没有听进去,只是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这张嘴给堵上。

    果然不愧是自己想着念着这么多年的人儿,一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脑海里便只剩下了那档子事。

    “太子殿下?”

    南鸢黛眉微皱,若不是不想跟顾景珩再在一处待下去,她是万万不会开口和他搭话的。

    可现在她一连开口两次,都不见顾景珩有所反应,再开口,怕是惹人厌烦。

    但不问,她就要一直跟顾景珩在同一片屋檐下待着。

    待的越久,便越容易出事。

    就在南鸢犹豫要不要开口之时,顾景珩早已缓步走到了她身旁。

    “姑……”

    月苒刚欲开口提醒,便被那位太子殿下寒霜般的眉眼锁定,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话。

    等南鸢反应过来时,顾景珩已然站在她跟前,午后的暖阳洒在他身上,额前的碎发被映出一圈圈的光辉。

    他低头看着南鸢,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深情和凉薄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就是他身上这种复杂的情绪,当年在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上,南鸢与他重逢,便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了心弦。

    前世,他让人给她传了句话。

    那时,多少的高门贵女,他单单喊了她,她以为顾景珩对她终究是有所不同的,她便满怀希望地跟他去了后花园。

    她跟着顾景珩的脚步,他却突然转身,她一时不察,跌进他的怀里。

    她羞红了脸,刚欲后退,他却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小风筝,以后跟着孤好不好?”

    南鸢愣了一下,只因从未有人如此喊过她,旁人最多亲昵地喊一声“鸢儿“,他却叫她“小风筝“。

    不过她无暇顾及称呼的不同,一颗心都放在了他说的那句话上。

    跟着他好不好?

    跟着他……

    自幼接受的教导不允许她点头,但是那人是他。

    她抬头,便跌进了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他的眼中只有她,满是爱意。

    她误以为他也是钟情于她,情不自禁地点了头。

    自此,误了一生。

    南鸢摇了摇头,试图从前世的魔障中清醒过来。

    她回神之时,便听到熟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小风筝刚刚在说些什么?孤没有听清。”

    他弯腰,与她平视,距离近的鼻尖都快要贴在一起。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庞,南鸢浑身僵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忽地后退一步,这才堪堪喘过气来。

    他怎会唤这个名字?

    难不成他也……

    不不不,若是他也回来了,依照他那自私又凉薄的本性,怎会还在此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呢。

    他前世第一次见自己也是喊的这个名字,兴许是这个“鸢“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风筝罢。

    南鸢稍稍安慰自己静下心神,便又听到了顾景珩的声音。

    “孤不知何处得罪了你,怎的如此怕孤?”

    顾景珩缓缓直起身来,恶趣味地看着南鸢,故意逗她。

    南鸢用力地攥住垂在身侧的衣袍,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解释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身旁的亲人,乃至父母都从未如此唤过我,故此有些失态。”

    顾景珩往前逼近了一步,低头,盯着南鸢的眼睛,认真的问道:“那你的家人如何唤你,孤,可以学学。”

    南鸢的呼吸有些停滞,完全不敢正视顾景珩,她何尝不知顾景珩此番言语就是在挑逗她。

    但他偏偏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若是她有什么激烈反应,在外人看来,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嗯?怎么不说话?”

    南鸢还是沉默,这话她压根接不了。

    “太子殿下万安。”

    南父南母的声音落在南鸢的耳中,就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南鸢自觉的站在了南母身后,同顾景珩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顾景珩只是眼神深深的瞧着南鸢的动作,并未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南太医、南夫人平身吧。孤来此不过是替阿姊传个信,阿姊近日刚得了一处东郊的宅子,很是欢喜,想邀着令嫒一同游赏。

    上次宴会令嫒便身体不适,未能前去,阿姊很是遗憾。

    这次踏青,南姑娘可不要缺席哦!”

    顾景珩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看着南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