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宫之中,喜庆的气氛越发浓郁。
入目尽是人来人往,苏木同诸葛正我进了宫,来到了御书房前。
灵灵虎见到两人到来,也没等对方开口,直接点点头,而后进了御书房通报。
皇上在得知苏木和诸葛正我同时到来,也是表现出了最大的礼遇,起身相迎。
等到进了门,双双落座。
简单的套两句,诸葛正我便直接将华太师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却是朕的疏忽。”
皇上听闻华太师府上,竟然被杀手惊扰的不得安宁,眉头紧皱。
当初他与郭巨侠相商,为了演戏逼真,便将神侯府所有在外人员,尽数召回。
却未曾想忘记了宁王这层关系。
对方是藩王,尽管已经没有往年那般有权力,可毕竟是皇室中人,地方官即便不全都听之任之,也会给几分薄面,装成瞎子。
否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诸葛正我继续道:
“臣已派出冷血驭使飞剑回返,然治标不治本,故此来叨扰皇上。”
皇上也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看向苏木问道:“苏千户可有什么主意?”
毕竟诸葛正我还在这里,一些私下里的称呼不好开口,只得以官衔称呼。
“依臣愚见,杀鸡儆猴,灭了霹雳堂,自然就能使江南的武林人士感到恐惧,此外,最好将华府一干人等,转移至京城居住,方才能永绝后患。”
后者虽然有损朝廷声威,但却是最为保险的办法。
也就是苏木和华太师关系不错,才提出这个中下之选,否则安排人员暗中护卫华府才是稍有瑕疵,但瑕不掩瑜的上上之选。
皇上闻听后,也敲定了主意:“就这么办......自皇叔马踏江湖,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却是有些久了,正好借这次的机会,让这群无法无天的江湖人,好好回忆一番。”
“不仅是霹雳堂,佛印,拟定一份名单,让阿发带着神机营,一一打过去。”
“臣领旨。”
佛印拱手称是。
皇上又看向苏木,开口道:“青龙指挥使日前来找朕,言说南镇抚司玄武身体抱恙,不能再担任镇抚使一职,并向朕举荐苏千户担任,朕亦觉得合适,然无功不授禄,苏千户虽然功绩不菲,却无有军功,难以服众,此次扫平江湖之事,便由苏千户与阿发共同领兵。”
“臣领旨。”
苏木听到这话,早有准备,便点头应下。
诸葛正我却从这短短一句话中,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军功。
大明祖制,王爵为皇族专享。另有国公、侯、伯三等爵专授功臣,非军功不授。
区区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哪用得着专门点明军功出来。
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像是四十年前,他就扫荡过江湖,被册封为六五神侯,二十年前,扫平江湖的是如今的皇叔朱无视,被先皇封为铁胆神侯。
如今,又是二十年过去。
扫荡江湖之人选定了苏木,事后不用说,又是一尊爵位。
而且,和他们的情况不同,苏木此次扫荡江湖,可不是孤身一人,五千名神机营在旁,就是少林寺这种泰山北斗,也要给个面子。
“既如此,苏千户这几日就先去找阿发请教一下领兵事宜,等太后寿宴一过,便动身赶赴江南。”
“如此,臣先行告退。”
告别了皇上,苏木在离开御书房后,便和诸葛正我分别,一人出了宫去,另外一人却是去了宫中的保龙小筑。
零零发虽然有了妻儿老小,可平日里亦是在宫中的保龙小筑办公,外加搞科研。
说句玩笑话,炸了皇宫还能走报销流程,要是把自己家给炸了,那他娘子能打死他。
保龙小筑和别的皇宫建筑不同,最大的特点,就是这里没有太监。
门口也没有值守的护卫,在皇宫中可以说是极为特别的一处地界。
门内,是仿佛农家小院一样的格局,竹篱笆墙,旁边有一块菜地,种了些辣椒、青菜,旁边是一口水井,不过和苏木预想的有些区别,上面是最普通的辘轳。
全然不是什么特别精巧的设计。
“呦,苏兄弟,今天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了?”
苏木还在打量着院子,就见正堂的帘子被掀开,零零发略有些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见到他就笑着打招呼,露出两排大白牙。
“皇上要你我带着神机营去扫平江湖,我过来跟你学学领兵的经验。”
苏木直入主题。
零零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掐着指头。
算算时间,也到时候了。
这才点了下头:“那你可就是找对人了,别的我不敢说,可神机营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如何使用这支奇兵,除了皇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保准一教就会,一用就明。”
零零发拍着胸脯,而后就上前,拉着苏木去屋里坐坐。
苏木见零零发这番自信,也来了兴致。
进到屋子里面,房间中的布局更有几分家的温暖。
零零发是主人家,自然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而后又朝座上伸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
要说保龙小筑院子里面的辘轳都是最普通的,可房间中的家具,却有些不一般。
就连最寻常不过的椅子,都大有玄机。
苏木坐下之后,羊毛绒的毯子极为舒适,唯独右侧扶手上,略微有些硌人。
好奇看去,却是一支叠放起来的变速杆一样的东西。
零零发见苏木发现了‘玄机’,笑着提醒道:“苏兄弟,你将它支起来试试。”
“支起来?”
苏木尝试了一下,而后就见扶手变了形状,左右伸展,显露出了几道弯曲的凹槽,竖看下去,形状倒是和百济人的七支刀有些相似。
“这把椅子,可以说是我最满意的杰作之一,按我老婆的满意度打分,可是仅次于蒸汽动力升降台的。”
零零发介绍了一句,接着就开始演示起了操作手法。
就好像是后世汽车变档一样,只见零零发右手十分飘逸地推动,每每当那根变速杆进入凹槽,还会有十分令人满足愉悦的回馈音。
而他背后的椅子,也随着变速杆的倒退,一点点向后倒去,同时椅子的高度稍稍有所提高,双腿也渐渐被托起,分......
似乎是进入到了某个超速的档位,零零发赶忙轻咳两声,同时将椅子摆放成一个平时很舒服的形态。
“大致就是这样了。”
苏木眼睛瞬间一亮,也尝试了一下,该说不说,腰部得到了很好的支撑,脑袋靠着的位置,也有专门的凸起,做成类似枕头,却又富有流线型,不会影响美感的设计。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明明椅子是纯机关结构,可在变换形态的过程中,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不,应该说噪音还是有的,不过被零零发故意设置的变档的回馈音给盖住了,以至于非但没有令人感觉到耳朵不适,还非常带感。
“可以啊发哥,这椅子还有没有多的?回去我把我院子里面的那张躺椅换了。”
“苏兄弟喜欢,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两张,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零零发咧嘴笑道,看起来非常开心。
倒也能够理解,一来两人的关系不错,其次,苏木虽然没有什么机关术天赋,但不可否认,在他掌握了神机百炼之后,就已经是当世最强的机关术士之一,取长补短,算是和零零发这种全面发展的人才,站在了同一层次。
自己的作品,被同样高度的人赞扬,追捧,是一位机关术大师的最高荣誉。
也是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像是朱停,一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见到零零发制造出来的椅子后,态度就是截然相反,一脸‘就这’的表情,然后就说自己回去就造一把更好更舒适的椅子。
当然,要是朱停真的做出来了,零零发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自己手艺不行,再练就是了。
可问题是朱停为了赢,开始耍‘阴招’了。
明明椅子就是用来坐的,可偏偏让朱停做出了其他的附加功能,明明舒适度方面还要比自己的杰作略逊一筹,却非要从旁的角度说事。
有泡脚桶怎么了?用完还不是得自己刷。
还有所谓的孤芳自赏功能,不就是在椅子扶手上开了一个凹槽,装了一个机簧,安了一面镜子么,有什么啊。
也正是由于朱停的嘴硬,才更加凸显出苏木的大气。
接着,两人又就着机关术,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
其中就有苏木刚才在院中的疑惑。
为什么坐拥两位机关术大师的保龙小筑,会用最普通的辘轳。
归根结底,辘轳是为了打水省力才被研发出来的,要说更省力的结构,零零发不是不能制造出来。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取舍。
想要更省力,要么牺牲打水的效率,要么就放弃别的方面带来的优势。
就拿保龙小筑来说,除了零零发灵灵狗以外,各个都是武林高手,实力最差的一位,也有后天境界。
再不济,手上百八十斤的力气还是有的。
打一桶水根本不费多少功夫。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是觉得零零发研制的自动抽水机器太过‘秀气’一些,用着不舒坦。
听完了这番故事,苏木也莫名有些同情零零发这种生不逢时的天才。
零零发也叹了口气,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胸口也没那么闷了,这才想起了正事,跟苏木讲起了神机营的结构。
神机营是京军三大营之一,全营共五千人,其中步兵三千六,全员装备火器,零零发接手后,觉得火力不足,除了优化火枪威力,还给每人添了两枚火云霹雳弹。
骑兵一千人,这就没什么能够优化的了,毕竟骑兵和现阶段的火器不搭,零零发最初只是给这些人额外配置了信号弹,方便传讯。
直到前段时间木炸药的出现,零零发才给这些人更新了装备。
最后就是四百的炮兵了,其实与其说这些人从前用的是炮,不如说是大一点的多管火铳。
也就那些野战重炮,有点后世火炮的意思,可又太过笨重了,不利于运输。
因此,在炮兵上面,零零发是花费了最大的心思的。
先是改良结构,又是重新研究炮弹、火药,甚至,零零发能够研制出木炸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改善炮兵的装备。
如今,经由零零发统领的神机营,论兵力,或许不是三大营中最多的,可论战斗力,那绝对是首屈一指。
尤其是对付江湖人,可以说,宗师中期来了,都要折戟沉沙。
至于领兵......零零发只总结了四个字。
任人唯贤。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零零发是机关术专业,搞搞发明还行,要是让他领兵打仗,那就有些不靠谱了。
神机营的几位千户,全都是领兵打仗的能人,而且足够忠心。
零零发只要提出需求,这些人就能拿出最合理的方案。
说起来,这招他还是跟皇上学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甩手掌柜,或是无良甲方,可这就是最适合他的统兵方法。
苏木听完了零零发的统兵方式,愣了许久,最终松了口气,再次调节了一下座椅的弧度,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了下去。
当甩手掌柜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
零零发见他这副模样,同样有些发愣,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同样躺了下去。
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了昔日皇上让他统领这支神机营时的情景。
当时的他,可是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来。
可最终也没什么成就。
反倒是因为刚愎自用,搞砸了不少事情,惹来了皇上的斥责。
现在想想,皇上将这支神机营交给自己,估计不是因为自己的领兵能力有多么出众,而只是放心罢了。
当然了,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身为皇上身边的近臣,零零发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让皇上心安的地步,就已经非常合格了。
至于朝堂上的大事,那些事情有专门的人去处理。
要是他都能一肩挑了,那还要六部的公卿还干什么使?
人贵在知足。
零零发就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