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殿,禇正柯将从禇正梧身上缴获的兵符交给魏帝。
看着兵符,魏帝不知是气还是怕,双手颤抖着,迟迟没有接过来。
他看禇璇,禇璇也正冷漠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感到陌生,他从未见过禇璇如此,以前一见到他,禇璇都会笑吟吟地喊他皇祖父,和他撒娇,现在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魏帝接过兵符,重重地摔在桌上,厉声质问禇璇:“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个逆子谋反?”
此言一出,不知内情的禇正榕赶忙跪下求情:“父皇!璇儿和您最亲,断不会谋反的,这里面定有误会!”
他又看向禇正柯道:“六皇兄!你也说句话啊!”
禇正柯无奈地把头别到一边。
禇璇没有帮禇正梧,但她所做之事,等同谋逆。
禇璇含笑道:“我若真心想帮他,您以为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大殿上吗?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杀的人,从未有过害你之心,而你拼命维护之人,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对付你,包括我自己。”
禇璇从衣襟里拿出两份认罪书,“这就是你一心扶植的人,做过的事。”
魏冲上前拿过认罪书,交给魏帝。
魏帝打开认罪书,一眼就认出是谁的笔迹,“真的是你杀了老二?”
“何止啊!谭贵妃也是我毒死的,他们做尽恶事,却能好好活着。既然老天无眼,我便代天行罚,取了他们性命,我要让害过我父亲的人,通通去死!”
禇璇得意地笑着,眼中满是凄凉。
魏帝被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禇璇就是故意告诉他的,为的就是气他。
禇正榕跪在一旁已经惊呆了,禇正梧反而哈哈大笑,“父皇啊!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忌惮皇长兄,扶植二皇兄和他对抗,又暗示我为你行阴暗之事,皇长兄的死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禇正梧就想一吐多年的恶气,反正再大的罪也抵不过谋反。
“你闭嘴!你闭嘴!”魏帝吼道。
他似疯了一般,将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他又想将桌案掀翻,但他年事已高,已经推不动了。
他一个趔趄,又坐回到龙椅上。
这时候,禇正梧依然笑道:“我为什么要闭嘴?自从我帮你除掉了沈长清,你便开始重用我,要不是皇长兄死了,我很快就能顶替二皇兄成为你手里的刀。”
“哦,对了!宁沛霖和宁鸿飞也是我杀死的,我还冒领了他们的功劳。”
听着禇璇和禇正梧接二连三爆出的事,每件事都给殿内的人带来巨大的震撼。
尤其是沈长清和宁家父子,竟是都是死于禇正梧之手。
“您早就知道宁家父子是被五皇叔害死的,可您依然选择息事宁人,现在的一切都是您处事不公造成的!”禇璇愤怒地指责道。
被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当众批判,身为帝王的尊严荡然无存。
“你们放肆!放肆!”
魏帝双眼通红,声音颤抖地问道:“就为了太子的死,你就这么恨朕?”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该恨你?”禇璇反问道。
“他没有养过一天!是朕!是朕把你养大的!朕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你无尽的宠爱,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魏帝老泪纵横,他自觉对禇璇已经足够好了,禇璇不该不知感恩,如今竟为了没见过面的父亲,就和自己刀兵相向。
“难道是他不想养我吗?是你杀了我父亲!”禇璇哽咽着,指着禇正梧怒道:“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你都可以网开一面,为什么非得让他死?”
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虽然下场都很凄惨,或被幽禁,或被手足残害,但很少有死于生父之手的。
魏帝摇着头,高声道:“朕从未想过让他死!是他自己……是他自己非要和朕对着干!他为了自己朋友、老师,甚至不相干的人,和朕这个父亲作对!他早就已经忘了,朕是他的君父!”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发泄着心中对太子的不满,都是那些人,是他们逼着太子和自己作对的。
“你只是他的君,不是他的父。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他对你的称呼一直都是皇上、陛下,再未称过父皇,他也一直自称臣,而非儿臣,他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
禇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那枚兵符,我并未私藏,它一直放在一个只有你和他才知道的地方,你若真的把他当成儿子,不会十八年都没找到那枚兵符,若非修葺东宫,我不会把它拿走。”
魏帝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那时他刚刚登基称帝。
他把禇正权带到东宫的一棵银杏树下,对着年幼的儿子笑道:“权儿!父皇在这棵树下藏了一件宝贝,你若是找到了,它就是你的了!”
年幼的禇正权,兴致勃勃地挖开一片土地,里面是个精致的盒子,当他打开盒子后,里面是属于太子的印信。
当时的禇正权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魏帝耐心地解释着,“朕这是把江山托付给你了,日后你定要以万民为福祉,造福天下,成为一个有道明君。”
他还和禇正权说,以后有什么伤心难过之事,也可以写下来,放到盒子里,埋进土里,这样烦恼就会消失了。
太子幼时,他还会时不时的去看看,太子写了什么,但后来太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两人渐渐生了嫌隙,他便再未去看过,原来他把兵符放在了那里。
魏帝失声痛哭起来,他想不明白,他和太子的关系,怎么会一步步走到绝境的。
魏帝强忍悲痛道:“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听候发落!”
薛明翰带人走进来,准备将禇璇和禇正梧带下去。
禇璇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把剑横在了禇正梧的脖颈上,没等禇正梧反应过来,脖颈处一凉,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禇正梧捂着脖子,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下意识地护在魏帝身前,他们都怕禇璇会弑君。
禇璇拿剑指着魏帝,泪如雨下道:“你虽杀了我父亲,可也是你把养育成人,我可以弑君,却不能杀自己的亲祖父。今日之事,乃我一人之过,但求皇上可以不株连其他人。”
禇璇将剑横在颈间,直接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