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图全只看着文宗帝,没有吱声。

    苍羡也安静的单膝跪着,不敢打扰他思考。

    文宗帝很快想通,“朕明白了,老五的目的并不在于保卫御王府,而是兵权。”

    李图全试探着跟他确认,“陛下认为,坊间的传言乃殿下所为?”

    苍羡冷声道:“可殿下如今这般,即便拿回了铁骑兵权,又有何用?”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理,别说是铁骑,纵使把南疆的兵符给他也无用处。”

    文宗帝因苍羡一句话便打消了疑虑,“继续盯着,朕先看看文武百官的态度。”

    若只有坊间流言,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人上书,他就得慎重考虑。

    尤其是武将上奏此事,他更不能忽视,如今乃用兵之际,他暂时只能重武轻文。

    苍羡这才终于起身,“卑职告退。”

    文宗帝则再次拿起了朱笔,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

    当天晚上。

    御王府,东厢房。

    墨昭华照常为楚玄迟的双腿施针。

    楚玄迟淡定的靠着床头,“人可都安排好了?”

    雾影在旁帮忙,“一切安排妥当,明日早朝便会启奏。”

    楚玄迟表情惬意,“可有提醒他们动静小些,免得目的太过明显?”

    雾影娴熟的从小木箱中取针递针,“主子请放心,属下已亲自提醒过。”

    墨昭华素手拈着银针,在刺穴时注入内力,“妾身迫不及待想知道惊喜了。”

    楚玄迟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快了,是惊还是喜,三天之内必定有结果。”

    “妾身可否斗胆猜一下?”墨昭华抬眸看着他,“夫君如今的谋划是为了兵权?”

    “哦?”楚玄迟本想给她惊喜,结果她倒先给了她一个小惊喜,“昭昭为何这般想?”

    他从未与她提过兵权之事,压根没料到她一个高门贵女,竟会自己便往这方面想。

    墨昭华笑着解释,“夫君此前提到过铁骑,妾身私下打听过,铁骑如今就在城外驻扎。”

    花影来盛京还不到两个月,可对于铁骑的事早已知晓,她只是随口一问,花影便悉数相告。

    她这才知铁骑对于楚玄迟而言,意味着什么,那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亲兵,拿回兵权自然重要。

    楚玄迟一想便知是花影告知她铁骑之事,“花影倒是什么都愿与你说,可见她如我一般信任你。”

    “妾身信他们,也如信夫君。”墨昭华是因他完全信任这些护卫,“夫君且说说妾身猜的对与不对?”

    楚玄迟坦然承认,“昭昭猜的很对,铁骑乃我心血所在,更是为我牺牲颇多,我理应看顾好他们。”

    这支铁骑是他亲自选拔,操练,在战场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一战的折损,让他至今无法释怀。

    若非他信错了人,便不会落入敌军的陷阱,害的冷影为救他身死,更害的铁骑险些损失近半。

    说到铁骑,想起这些带着鲜血的过往,他眼中泛起痛色,神情也变得凝重,还带着些恨意。

    雾影是亲眼看着冷影挡在楚玄迟跟前,被南昭军的箭雨射成了刺猬,至死都挺直着身子。

    如今再想起那一幕,他恍惚间又看到冷影万箭穿心,双膝跪地,将重伤的楚玄迟护在身后。

    若非他们遭了算计与铁骑分开,也不会被包围,好在铁骑拼死突围赶来,他们有幸才活下来。

    想到亦师亦友的冷影,雾影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眼中划过狠厉之色,这个仇他必须报!

    墨昭华不知其中的详情,又在低头刺穴,并未看到他们的脸色与神情,便没打住话题。

    她接着又问,“听说铁骑军一千人能抵得上京师万人,陛下能舍得将铁骑还给夫君?”

    楚玄迟眸色晦暗,“原本我不敢想这么快拿回兵权,但南昭刺客给了机会,我且试试看。”

    墨昭华继续问,“不知夫君有几成把握?”

    楚玄迟回答,“民意三成,武将三成,还算有点希望。”

    墨昭华对他有信心,“夫君向来自谦,说是六成,那实际上便至少有八成。”

    楚玄迟看她这般了解且信任自己,心里总算好受些,“知我者,昭昭也。”

    ***

    翌日早朝。

    果然有武将启奏,提及铁骑之事。

    此将乃是从南疆归来,对南昭与楚玄迟之仇自有发言权。

    他言辞恳切,“陛下,御王曾打的南昭丢盔弃甲,他们早动杀心,不可不防。”

    他牵了头之后,另有几位武将当场附和,但并非全是雾影在暗中安排的人。

    东陵武将对楚玄迟钦佩者大有人在,不想他死在南昭刺客手中,帮腔也在情理中。

    “王府侍卫并未尽到护卫之责,南昭刺客若是再来,他们依旧无法护御王安危。”

    “没错,南昭人贼心不死,一心想要御王性命,还请陛下三思,体谅御王当今处境。”

    “御王险些马革裹尸,若在盛京都无法保证安全,让南昭人得手,必定打击将士们士气。”

    几位武将你一言我一语,陈词慷慨激昂,文宗帝暂时未置可否,只是安静的听着。

    辅国公手执笏板出列附议,他作为墨昭华的外祖父,本不好参与,但他说话有分量。

    他义正言辞,“陛下,臣附议,东陵正值多事之秋,四面楚歌,刺客之事可一不可二。”

    容海自然跟他同心,紧跟着出列,“臣也附议,御王之安危关乎将士士气,还请陛下慎重。”

    虽说严令禁止结党营私,但朝臣私底下却大多有党派,各自站队,比如太子党与晋王党。

    左相与右相门生众多,也是两大党派,不少朝臣唯他们马首是瞻,给个眼神便会冲锋陷阵。

    另外还有中立派,不参与皇子夺嫡之事,只忠于文宗帝,因此朝中关系向来错综复杂。

    左相与右相,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晋王党与太子党,他们自不希望楚玄迟拿到兵权。

    因而各自以眼神传递信息,让自己的人出列反对,此刻两位丞相的目标倒是难得的一致。

    有人随后便出列,“保护御王,不是非铁骑军不可,也可派遣金吾卫,甚至是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