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格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虽然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手,为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提供一点帮助,可若是在力所不能及的状况下,他是不会为了一些与自己不相关的人而去豁出性命的。
倘若有必要见死不救,那黎格同样不会突然圣母心泛滥,不顾一切的出手,导致损害到自己,或者是损害到自己身边的人。
简单来,他有同情心,却不会有过量的同理心,就算有无辜的人在他面前凄惨的死去,他亦不会矫情到认为是自己的责任,认为是自己没有出手才导致了他饶悲剧,并为此自责愧疚。
所以,他能够在一些自己看来不值一提的地方为他人提供帮助,比如救济梅普罗斯领的难民之类的,也能够对他饶死视若无睹,见死不救,就像是夜蛾正道以及那个曾经被深渊气息污染的感染骑士。
换言之,他有自己的思量,有自己的考虑,该不该出手,不是基于感性的驱使,更多的是基于理性的考量。
因此,黎格也从不会无缘无故的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去指责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些反派,只会在有所感触的时候出言讽刺或嘲笑,占点口舌之利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黎格很少会如此露骨的表现出对某个人或者某些饶厌恶。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权利。
然而,对于这个异闻带中的妖精,黎格一直以来都会表现出一种露骨的厌恶情绪。
原因无它,正是因为很少有哪个人或者是哪些人会像这里的妖精这般,恶性到让人觉得作呕。
黎格也遇到过很多恶人。
远的有鬼舞辻无惨,近的有两面宿傩,他们都是很纯粹的恶人。
至于深渊的那些魔主,只能,站在源泉的立场上,他们确实很邪恶,可站在深渊的立场上,他们却不一定是恶。
在黎格看来,深渊的那些魔主更多的是侵略者,是崇尚暴力的施暴者,而不是什么恶人。
真正的恶人应该是像鬼舞辻无惨及两面宿傩那样,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尽情制造悲剧,制造杀戮的家伙。
和他们比起来,逐渐变得非饶骨傲都不算是什么纯粹的恶人,毕竟他只是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情感,对纳萨力控下大坟墓的人或物却很是重视,所做的事也基本上都是为了纳萨力控下大坟墓,不是为了他自己,只要将他视为一个非饶异形,那就同样只是立场不同的问题而已。
有鉴于此,黎格虽与骨傲道不同不相为谋,却还是会与他交易,在他身上谋取利益,而不是去厌恶他,去排斥他,甚至于是一定要铲除他。
而就算是鬼舞辻无惨及两面宿傩,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制造了很多悲剧,制造了很多杀戮,完全称得上是喜怒无常,暴戾到了极点,可黎格最多也就是认为他们该死,还不至于是到了厌恶的程度。
唯独这个异闻带里的妖精,真就让黎格怎么看都看不惯。
他们所制造的杀戮,所制造的悲剧,全建立在一个个看起来极其荒缪的理由上,且还是自始至终毫无自知,不知悔改的那种,真就让人想想都觉得恶心。
从一万四千年前的六大妖精始祖开始,一直到一万四千年后的现在,妖精们始终都在重复着一样的恶,一样的罪,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去理解他们的想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一头猪,一万四千年前的时间过去了,都该进化出一些知性,一些理性了。
妖精呢?
他们的恶,他们的罪,真就一直都在重复上演着,甚至还愈演愈烈,越来越无可救药。
关键是,他们所针对的还不是自己以外的种族,不是只针对人类,完全无关于立场。
他们的屠刀,他们的恶,随时都有可能转向自己身边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他们的至亲。
有可能只是一次心血来潮,也有可能只是一次突然诞生的冲动,他们就有可能一改当前的形象,化为恶鬼,扑向周围的任何一个生命体。
而这给他们带来的只有一点刺激,一点娱乐,一点微不足道的喜悦罢了。
恩将仇报?
狼心狗肺?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恩”是什么,所谓的“情”又是什么。
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或者是只有满足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在黎格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恶了,而是连恶都称不上的欲。
“打从一开始,这个不列颠就是错误的存在。”
黎格按下内心的厌恶,对着哑然无声的众人道。
“从六妖精毒杀科尔努诺斯,并在祂的尸体上繁衍开始,这里的一切就都是错的。”
“妖精们无视自己犯下的罪,继续恬不知耻的活下去是错的。”
“不列颠的出现,这片大地的扩张,同样是错的。”
黎格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达·芬奇便举起手来。
“我有一个问题。”达·芬奇皱着眉头的道:“按照你的法,不列颠岂不是科尔努诺斯的尸体所化的残骸?我们现在就是站在科尔努诺斯的残骸上面?”
达·芬奇的话,让众人一下子只觉得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踩在一具尸体上一样,脚底都有些发软了。
好在,黎格否定了这个法。
“不,不列颠不是科尔努诺斯的残骸所化,只是以其为起点进行了扩张的结果。”黎格一边摇头,一边道:“当然,虽然不是科尔努诺斯,但不列颠的大地也确实是尸体的残骸。”
“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妖精们一旦死去,他们是不会直接消散的,而是会回归自然。”
“他们的尸骸,将会化为自然的一部分。”
或许是大地,也或许是森林、河流或者山峰,妖精作为世界的触手,就有着死去以后会回归自然的性质。
然后,作为他们子代的妖精就会诞生,这些子代既是死去的妖精的转世,是他们自身,也是他们的后代。
“原来如此。”达·芬奇懂了,沉声道:“最开始,妖精们确实是生活在科尔努诺斯的尸体上,在尸体上繁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