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辉映出天际一片霞色。

    光影之间,帝瑾王府宁静如画。

    颜瑜坐于软榻,瞧着窗外池塘,被夕阳渐染的波光粼粼,久久凝望,眸色黯深。

    高璟进来传话。

    “王爷,秋璧求见。”

    颜瑜平静从容,继续欣赏窗外美景。

    “何事?”

    提及宁云溪,高璟便是满心防备,拣着不重要的事复述。

    “不是什么大事。”

    “说是懿贵妃娘娘传召宁三姑娘入宫,有为难之意。”

    颜瑜微微点头。

    “嗯,知道了。”

    “不见。”

    高璟闻言一喜。

    “王爷英明。”

    高璟走后,林暮这才说话。

    “廷合台令牌之事,王爷已经知晓。”

    “懿贵妃传召,确实不怀好意。”

    “您为何不救宁三姑娘?难道宸王之计,您还有疑心?”

    颜瑜面容温淡,映着点点霞光。

    “不是。”

    “本王以为有些事,不应该阻止她去经历。不到危及性命的那一刻,她永远醒悟不了。”

    林暮深明其意,点了点头。

    “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那微臣这几日,多多待在太医院,随时观察动向。”

    颜瑜眸中,还是存着一分担忧。

    “嗯。”

    “看紧点,别真的伤了她。”

    林暮欣慰一笑。

    “看来王爷还是惜才的。”

    颜瑜眉头微动,心中浮现着她的一言一行,不知不觉间,唇际一抹甘甜。

    “可本王总觉得,这并非惜才。”

    “而是……”

    话至此处,他欲言又止地吞咽了一下。

    “你回太医院吧,有任何状况,及时通知本王。”

    林暮行礼一应。

    “是,那微臣告退了。”

    傍晚,夕阳敛起最后一分余晖。

    万里无云的夜空之下,昭懿宫凝重出一片昏暗的阴沉。

    穆雁姗姗来迟地走进正殿。

    自宁云溪进宫以来,已经跪于正殿,整整一个时辰了。

    宫人们见状,行礼一跪。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听到宫人的话,宁云溪端正了一下跪姿,微微低眸,不失一分礼敬。

    “恭迎贵妃姨母回宫。”

    穆雁姣好的面容,依旧是温柔慈祥之色。

    “皇上急召本宫一同用膳,辛苦溪儿久等。”

    “不必多礼,平身吧。”

    宁云溪躬身一礼。

    “谢过贵妃姨母。”

    起身间,她一阵踉跄。

    穆雁故作不知。

    “你这孩子,行个礼的工夫,便累着膝盖了?”

    香缕疾步上前,及时扶稳了宁云溪。

    “娘娘有所不知,三姑娘跪于正殿,已有一个时辰了。”

    穆雁横眉怒目。

    “怎么回事?”

    “本宫并未罚跪,谁敢让溪儿跪这么久?”

    宁云溪懒得理会。

    香缕配合演戏。

    “唉。”

    “是廷合丞穆大人。”

    “奴婢劝了许久,说娘娘见了,一定会心疼的,穆大人就是不听,执意如此。”

    穆雁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气。

    “原来是四弟的意思。”

    “这就难怪了,他对溪儿一向严厉。”

    “不过着眼点是好的,跟本宫一样,都是希望溪儿伶俐乖巧、知书达理。”

    说着,她转眸宁云溪。

    “溪儿一定能理解小舅舅的语重心长吧?”

    宁云溪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

    穆雁笑着夸赞。

    “溪儿真是懂事。”

    “那你一定也能理解,本宫传你入宫,而非任由尹司台处置,是在为你着想吧?”

    念及秋璧的安危,宁云溪勉强迁就。

    “是。”

    “多谢贵妃姨母好意。”

    “臣女谢恩。”

    穆雁捧起她的手,甚是爱护。

    “今日之事,本宫都知道了。”

    “不管你是否私用过令牌,只要从你身上搜出来了,你便是有错。”

    “本宫知道,其实令牌,是从秋璧父母的行李里找出来的。”

    “你有心护短,就该拿出一个合适的态度。”

    “本宫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皇上和你小舅舅那边,不好交代。”

    “皇上之意,事关百姓,他不得不严加处置;你小舅舅的意思,你罚跪几日、做出个态度来,此事便可大事化小。”

    “你仁心仁术,救了那么多黎民百姓,想来由你顶罪,民愤很快也就消减了。”

    “因此,本宫传你入宫,由本宫护着,让你罚跪于偏殿反省。”

    宁云溪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眸色一惊。

    “贵妃姨母深知臣女学医多年,唯恐药草药丸,被我一眼识破,所以另辟蹊径,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尹司台尚能保证臣女,毫发不损,暖衣饱食。”

    “万万没想到,被姨母护在身边,反不如待在尹司台?”

    穆雁微暗眸色之间,露出一分凶恶。

    “本宫亦能保证你毫发不损、暖衣饱食,”

    说着,压低了声音。

    “除非……宫人一时不察。”

    宁云溪唇际一抹苦笑。

    “贵妃姨母连替罪羔羊都已经物色好了?”

    穆雁莞尔一笑。

    “正是你小时候最讨厌的那名宫女。”

    “本宫替你出气,借此处置了她,可好?”

    宁云溪怏怏不悦。

    “如此说来,臣女应该谢谢姨母?”

    穆雁轻抚她的鬓角,还是平时那副疼惜的模样。

    “不必谢,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你慢慢饿着,什么时候没了气,本宫便让那名宫女,下去给你陪葬。”

    宁云溪幽幽提醒。

    “姨母不怕悠悠众口,指责你有意谋害外甥女吗?”

    穆雁宠溺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尖。

    “本宫一向疼你,谁会这么想?”

    “你也不要误会,本宫绝无此意。”

    “对了,秋璧去过帝瑾王府了,被拒之门外。”

    “所以,你无需再痴心妄想,他不会来救你的。”

    “你安心落意,只管去吧。”

    “来人,带宁三姑娘去偏殿罚跪。”

    于是,宁云溪被带到了偏殿,罚跪于先皇画像之下。

    才跪了一个时辰,偏殿的大门突然打开。

    宁云溪转头一瞧,只见秋璧走了进来。

    “秋璧?”

    秋璧小跑上前,关怀地周身查看宁云溪。

    “姑娘没事吧?”

    宁云溪一脸无奈。

    “你来做什么?”

    秋璧解释说明。

    “贵妃娘娘对外言说,怕姑娘不习惯她人伺候,所以特许奴婢进宫,贴身照顾你。”

    宁云溪更是无奈。

    “我猜到是这个原因。”

    “我以为阿兄会护着你,他明明说,没有误会我……算了,事已至此,我另想办法救你出去吧。”

    秋璧却是摇头。

    “奴婢既已进宫,便是决心已下,与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奴婢不愿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