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将暗，陈古佑回到了高台。
看了眼被白雪覆盖全身的朱萧索，道：
“你才换骨境，这么糟践身子，时间久了也吃不消的。”
朱萧索还是报以沉默，没有话想说。
只是盯着远处的黑点，出现在视野里。
天亮时退去的妖鼠群，又重新涌出，覆盖了茫茫雪原。
陈古佑站在高台，冷漠地望着不知疲倦地冲过来的妖鼠。
军士的面容上都挂着疲惫，却依旧丝毫不敢松懈。
这就是战场。
想要赢得一场战斗，靠得不是激情与狂热，而是持久和耐力。
等到妖鼠靠近，守城的军士们又一次开展了火油法术攻击。
但是由于昨天的妖鼠尸体并未来得及清理，已经在堡垒的城墙前形成了一个缓坡。
大大降低了妖鼠冲上城头的难度。
所以今天傍晚，妖鼠进攻没多久，就有冲上城头的了。
火油法术的用处远远不如昨天。
城头很快进入到白刃战之中。
巴名扬低声道：
“还好陈将军安排了擅长单兵作战的预备四队帮助守城。否则又要损失惨重了。”
朱萧索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陈古佑在城墙四周巡逻了一遍后，临时进行了守城部队调整，让更多擅长白刃战的部队登上城墙，替换下擅长用法术守城的部队。
这是一个发号施令者的敏锐洞察力。
朱萧索看向陈古佑的目光，居然有了几分敬畏。
可陈古佑没空观察朱教授细微的神态变化，全部注意力都投入面前的战场里。
陈古佑的眉头又一次皱起。
映着夕阳余晖，那装着妖鼠的黑色巨球又从天边出现，飞向城头。
所有守城军士的眼中都十分凝重，今天的短兵相接，来得早了许多。
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军士殒命。
这时，身后跑来一个传令兵：
“报！副帅，赵尉官回来了！”
陈古佑连忙道：
“快叫她过来复命！”
“是！”
一个从上到下浑身沾满了泥土，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干净的女修上了高台。
“副帅！”
陈古佑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份期待：
“玉姣，探查到了么？”
“启禀副帅。这些能装妖鼠的黑色巨球，是后方十几只卑今境鱼妖的法术。然后这些黑球，由一只卑今境的猿王投掷过来。”
陈古佑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猿王么？看来这次妖国参战的妖族实力，比我们预计得要强大得多。你马上去帅营，给坐镇城中的华帅禀明此事。另外让华帅告知我一下，镇妖城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是！”
朱萧索问道：
“陈将军，要想办法处理那只猿王么？”
陈古佑摇了摇头：
“不好处理。按照你们求仙城传来的消息，现在尊古境中期的妖兽已经能和卑今境初期的人族打得有来有回了。后方除了卑今境的猿王，还会有鼠王，说不定鱼王也在。没有十个出圣境的修士，是不可能动手偷袭的。”
想着昨日在耳边不曾停过的爆炸声，以及上千人搬运了将近半日才安放妥当的将士遗体，朱萧索有些焦虑：
“不杀了猿王那该怎么办？只能牺牲军士硬抗？”
陈古佑道：
“朱萧索，你是听戏听多了吧？真以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那还打什么仗，直接帅对帅打一架得了！”
“妖王本身就修为高深，又远在大后方，被重重保护。就算是十个出圣境过去偷袭，面对妖国的后方防御，无功而返也算正常。说不定，我们的出圣境偷袭不成，还要折一个两个。出圣境可不是大白菜！”
朱萧索听得有些惊讶：
“出圣境，都不可以么？”
他一直记得，官府法令第四百零三条。圣不可辱。侮辱出圣境修士，尊古境以下可当场杀死，尊古境及以上移交官府判刑。
不可辱的圣，怎么在前方战场，也成了无法左右局势的普通棋子？
“妖国现在能越阶作战，卑今境大概率能和人族出圣境过过招。长途奔袭敌军后方，如果不能快速斩首，那很难全身而退。如果对面再埋伏几个出圣境的妖王，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你觉得，出圣境有什么厉害的？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带队进攻的是妖国国主而非鼠族，十个出圣境别说出城偷袭，就连前锋营都守不住。”
朱萧索有些绝望地看向陈古佑：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就任由他们这么空袭？”
朱萧索听着耳边又想起了“仙凡同寿”的声音，看着暮色被一次次点亮，快要崩溃地问道。
陈古佑没有表情地敷衍着朱萧索：
“有。多一些入神境的修士，我们不仅能守住镇妖城，还能反攻妖国。”
朱萧索闭上了嘴。
入神境，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境界。
仅仅是换骨境的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古佑对传令兵道：
“城头的两支预备四队的将士快扛不住了，让预备四队再派出两支，登城支援！”
“是！”
前锋营的城头，已然成为了绞肉机。
无数妖鼠蜂拥而上，和守城的将士们展开了搏斗。
但是，妖鼠明显比人更为灵活，而且数量也更多。
当几只妖鼠围攻一个军士时，脱胎境的军士基本只有跳城“仙凡同寿”一条路可以选。
在城头混战时，空中也连续出现了许多黑色巨球。
从空中降落的鼠妖直扑军士的脑袋，让情势更加危急。
就在城头已经战作一团时。
忽然，城边的冻土里几十道黑影破土而出，而且还有更多的黑影从洞中窜出。
“不好，冲城狼通过妖鼠打得洞直接从地下钻过来了！！”
“快守住城门！破了城，妖鼠就拦不住了！”
这些黑影没有丝毫停留，在攻城的鼠妖群来回跳跃，直接冲向前锋营的城门。
只听“咣”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城门就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这时，朱萧索才看清那黑影是什么。
是一种额头是锤型的妖狼。
它们进攻的方式，就是发动冲锋，以极快的速度，用额头撞击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