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
夏眠坐在香烛店门口的椅子上,神情满是无奈和好笑。
“这个全要了。”
“全部吗?”
“嗯。”
“好好好。”
“这个也全要了。”
“好嘞!”
“这里面最贵的是哪个?”
“是这个。”
“要了。”
“我这就给您打包!”
……
看着香烛店老板那呲着的大牙,还有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以及站在他前面那买买买、买到根本停不下来的梁屿川,夏眠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散财童子。
就之前在车上,在她说出要见家长后,梁屿川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忽然严肃起来不说,嘴里也一直嘟嘟囔囔的。
不停盘算着要买的东西,还一直问她自己穿得合不合适,要不要回去换西装;
又让她仔细看自己的下巴有没有胡渣,有没有哪里不得体,要不要先回去洗个头修个面……
夏眠说不用,让他放轻松就好。
毕竟她说的“见家长”和寻常的见家长不太一样,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门道。
再说他们俩已经是夫妻,不需要长辈点头同意,所以也不需要做什么去取悦长辈。
因此这次“见家长”,就是单纯字面意义的见家长。
去墓碑前见一见,磕个头,说两句话就行了。
但梁屿川不认同。
觉得不能这么随意,觉得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所以夏眠无奈,只能随他。
于是就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幕。
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后,夏眠忍不住道:“还买啊?你再买快把店都买空了,光烧都得烧半天呢。”
梁屿川道:“这店里东西种类太少,只能数量凑了。”
又道,“你应该早点说,我也好早点做准备。”
夏眠:“……”
不早点说都这样了,早点说还得了?
她道:“用不着买这么多,他们在
梁屿川道:“不止他们要用,其他人也要用。”
夏眠:“其他人?”
梁屿川嗯了声:“得给你爸妈旁边的左邻右舍也都烧一点,这样才好拜托他们在
夏眠:“……”
梁屿川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钱多好办事。”
夏眠:“……”
夏眠想问一句认真的吗?
但看梁屿川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于是夏眠点点头道:“好吧,学到了。”
梁屿川伸手呼噜了一下夏眠的脑袋,随后从老板的手里接过单子,进行查漏补缺。
买完白事用品,他们又去水果店买水果。
有前面这番大手笔在,不出夏眠意料,梁屿川果然买了一大堆的水果。
夏眠说她爸妈不吃榴莲,不用买榴莲。
梁屿川说榴莲给旁边的邻居吃。
夏眠说万一邻居也不吃呢。
梁屿川说不用替邻居考虑那么多,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白送的东西他们还挑什么。
于是夏眠彻底闭嘴,不再提出任何的质疑。
最后,他们光买东西就花了快两小时。
去墓园的路上,梁屿川负责开车,夏眠负责指路。
在他们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三辆大卡车。
其中一辆载着的奢华高端的纸房子,尤其引人眼球,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到墓园后,阵仗一点没减,反而更大。
梁屿川给了墓园的工作人员一些钱,于是除了需要在固定位置值班的,其他全部动员了起来,纷纷出来帮忙搬香烛和水果。
到了夏眠父母的墓碑所在地后,这些人又负责将多余的水果花束和黄纸冥币分发给周边墓碑的主人们。
于是明明应该是肃穆清冷的墓园,硬是多了一群热火朝天的身影。
等他们全部离开,方圆几百平米内的墓碑前全都花花绿绿,摆上了各种各样的贡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清明节,这些墓碑主人的亲戚全都来扫墓了呢。
夏眠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发出感叹:“这么一来,我爸妈在
梁屿川点头:“应该是够了,要是他们托梦跟你说不够,你告诉我,我再给他们补。”
夏眠忙摆手:“够了够了够了,完全够了,不用补,我爸妈肯定对你超级满意。”
梁屿川一本正经地点头:“借你吉言。”
夏眠:“……”
以年每次来父母的墓碑前,夏眠总是伤感的,难受的。
几乎每次一见到墓碑上父母含笑的照片,她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走的时候总是眼眶通红。
但这次出现了例外。
夏眠一点也不悲伤,也一点不想哭。
她甚至要用力地抿唇深呼吸,才能忍住嘴角上扬的**。
连着深呼吸了几下,夏眠才终于忍住了笑意,在父母的墓碑前跪下,一边跪,一边给他们介绍梁屿川。
“爸,妈,这是我给你们找的女婿,叫梁屿川。”
话音刚落,梁屿川就在夏眠身旁跪了下来,跟着夏眠喊了声“爸”和“妈”。
夏眠一扭头,就看见他绷着脸,挺着背,下巴往内收,嘴角想上扬,努力做出老实、谦逊的模样。
她又忍不住地深呼吸了一下:“梁屿川。”
梁屿川:“嗯?”
夏眠:“你不用紧张,你可以淡定点。”
梁屿川:“我看起来很不淡定吗?”
夏眠点点头:“是。”
“好吧,我尽量放松点。”说着,梁屿川轻呼了下气,动了动肩膀。
“这样呢?”他又问。
夏眠道:“比刚才好多了。”
说着,夏眠又忍不住提起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你不是总说我爸妈肯定很喜欢你,肯定对你非常放心吗?怎么真到了面前就整个人都虚了?”
梁屿川下颚紧绷,没有吱声。
他目光微动,瞥向夏眠领口的位置,只见布料与皮肤的相接处,一枚粉色的吻痕隐约可见。
接着,他又看向墓碑照片里的男人。
刚对上眼睛,他就眼睫颤动,忍不住地垂下眼帘。
并在心里想,不虚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