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明从亮接过话茬,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此事必有不可告人之秘。昨夜赈灾棚的粥越发稀薄,大家都深感不满。我曾亲自前往官仓探查,虽然粮仓看上去仍满满当当,但里面多半是霉变的米粒,其余少许也是存放已久的陈米。”
只见明从亮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倒出五彩斑斓的米粒于桌上,直言不讳:“看看这些官仓里的米,霉米与陈米混杂不堪,粥之所以日渐稀薄,正是因为官仓内并无足够可用的新鲜大米。吴家、郭家暗中售卖官粮,以前每石米仅售四两银子,如今能买到一斤新米已是难得,实乃升米斗金的现实写照!”
项协宏闻此言,长叹一声:“官仓之内怎可容忍霉米的存在,据此推测,定然是官商勾结,用霉米换取新米牟利。原来我们锁定的大户背后果然藏有猫腻!”
吕跃峰听罢冷笑一声,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既然已经揭露其真面目,那我们还有什么顾忌?我愿意率部趁夜色一举攻夺他们粮仓,不管有多少守卫,都不足为惧!”
然而项协宏坚决否决了这一冒险计划:“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时局演变至今,已超出我等能够轻易插手的程度。关于地道工程,你们必须加快进度,在此期间准备好沙袋以防意外情况,大约十数日后,能获取多少粮食就取多少,之后立刻撤回县中!”
··················································································朝堂之上,李德贤面色苍白,眼神疲惫地俯视着下方群臣热烈讨论。林公不在场,仿佛朝会失去了几分生动与趣味。连续三日来,众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粮食短缺的危机,然而李德贤对此话题已听得无动于衷。他曾连上两道奏疏,恳请朝廷在长江沿岸三府大兴土木以建屋安置灾民,前两次的疏文如石沉大海般未得回应。至第三日,李德贤忍无可忍,在朝会上直言进谏,但群臣反应激烈,一致反对,靖江帝则面若寒冰,最终仅以一句冷峻之言将其驳回。今日关于粮荒的对策依旧不离调配赈粮、抑制物价的老生常谈,李德贤听闻几欲昏聩。
又经过了漫长的两日,李德贤身着一身鲜艳夺目的大红华服,步态妖娆,与众臣共赴朝会。靖江帝见状,虽略感好奇却没有多问,心中却暗自思忖:非是喜庆节日,为何今日他会打扮得如此张扬热烈?李德贤对此只是默然应对,待朝会结束,他迅速返回寝宫。
李德贤目光炯炯有神,逼视着欧智勇,一字一顿地道:“如实相告!若有虚言,本宫砸烂你的放大镜!”欧智勇全身一震,绝望地回答:“陛下若不许可,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林大人日常行事与殿下相伴,奴婢实不清楚他具体如何应对,请殿下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
靖江帝转身走向案几,取出一卷黄绢递给李德贤,沉重地道:“这是边疆最新军报,古蒙草原上崛起了一位雄主,他已荡平各部落,实现了草原统一。朕在草原布置的力量逐渐被瓦解,近来古蒙族频频试探边关。据边关传来的消息推测,恐怕不久之后,古蒙便会遣使前来,此人将成为靖江国的一大威胁。”
桌上摆放好了印玺、空白圣旨以及纸墨,李德贤强迫王景文书写伪诏,内容大致为命令长江府、汾河府、卢云府等三地翻修官衙、大规模修建寺庙、启动各类土木工程,并鼓励宴饮游乐、民间建屋活动。王景文虽然内心抗拒,但在威逼之下只能低头屈从,低声询问需要写些什么内容。
不多时,王景文气喘吁吁地返回,满脸堆笑:“殿下,现在室内已无他人,您可否告知详情?”李德贤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压低声音,语气愈发神秘:“其实并不复杂,近来本宫参与报纸事务,发现有一则传闻甚为蹊跷。据报馆探得消息,父皇如今所使用的印玺似乎被调换,并非当年原物!真品印玺龙尾之处有细微痕迹,故特来向你求证此事。”
“若传言属实,父皇以假印发布命令,后果不堪设想!快带本宫查看印玺!”王景文一听,脸色骤变,惊愕万分:“怎会有如此说法!靖江立国之初,印玺从未更替,老奴每日必亲自查验,绝不可能出错!这一定是民间谣传无疑!”
听到要伪造圣旨,王景文如遭五雷轰顶,颤抖着声音质问道:“不可!没有陛下的口谕,断然不能这么做!殿下若一意孤行,莫不如赐老奴一死!”李德贤冷冷一笑,狠辣地回答:“有人曾言,士可辱而不可杀!既然不怕死,那就让你受尽侮辱!”“先剥你的毛发,再裸身吊于城头示众,并登报宣扬!”王景文心灰意冷,双目失神,深知这一切祸端皆因林小风离京所留下,如今太子行事愈发嚣张乖戾!
李德贤无视他的痛苦,恬不知耻地道出动机:“此举全是为了父皇考虑,国家太平已久,父皇的气势渐弱,不逼他一把,怎知他有多大的潜力!”王景文悲痛欲绝,闭目绝望。李德贤下令松绑,侍卫无奈照做,解开绳索后的王景文面容憔悴,脖颈处的凉意提醒他太子并非在开玩笑。
李德贤满脸涨红,高声反驳:“父皇在我心中一直英明无比,岂料今时竟畏首畏尾,不敢挑战腐儒之言!那些士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他们的言论又怎能代表真理?名声受损可以修复,生命逝去却无法挽回!我实在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父皇为何如此谨小慎微!”
靖江帝微微一笑,下令道:“赐座。”太监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李德贤欣然坐下,谨慎开口:“儿臣所上的奏章,父皇是否已经阅毕?”
王景文苦口婆心劝阻:“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行,朝廷上下必将议论纷纷,更何况陛下已在朝会上表明过态度,且历来对佛教并不热衷,若大肆修建寺庙,必定会触怒陛下!老奴一死不足惜,但请太子为自己考虑周全!”李德贤面无表情,冷笑道:“考虑何物?天下寺庙虽多,本宫既能令其拔地而起,也能使其顷刻间化为乌有!风评败坏可以修复,报纸由我掌控,百姓一时不明真相,本宫自有办法让他们明白!然而人一旦死去,纵使父皇权倾天下,也无法挽回!快点写吧!”
通报之后,靖江帝对李德贤深夜前来感到惊讶,李德贤解释说是因忘记问安而特意前来补过。靖江帝打趣说以为他是心中不满,李德贤连忙表示对于白日之事已有深刻理解,并表示愿意多学习朝会事务。当谈到林小风何时归来时,靖江帝坚决表态暂不可行,并提及公主也曾为其求情,但考虑到林小风惹下的祸端,为了他的安全不宜让他继续留在京城。李德贤得知公主曾为林小风求情,故意提高嗓音表示惊讶,然后附和让林小风暂时留在长江,不必急于返京。
王景文不解其用意,李德贤得意洋洋地解释:“一道旨意不足以使人信服,须连下三道,地方官员才会深信不疑,否则他们或许会致信询问,这样来回耽搁时间。不如一次到位,让他们彻底相信。”王景文知道无法反抗,只好继续机械式地抄写。当数道圣旨全部完成后,王景文疲惫不堪地看向李德贤:“都完成了吗?”李德贤仔细审视新写的圣旨,满意地点点头,拿起印玺逐一盖章,并将圣旨仔细卷好收藏。
李德贤接过黄绢,读完之后双眼一亮,惊喜道:“是要开战了吗?无需担忧,儿臣定能扫平古蒙!”
安排妥当,李德贤再次看向王景文,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的关怀:“这两日你的饮食起居就在这床榻之上解决,父皇那边自有本宫应付,并会派人照顾你。两日不吃东西,料想也无大碍,口渴时可用头撞击床板唤人,至于小解之事,便在床上处理吧。”
“朕肩负江山社稷,危机从未远离。倘若朕因一时轻率之举导致天下震动,士人离心,那便是因小失大。你能明白吗?”
李德贤怀揣宝玺,率领众人离开尚宝监,途中遇到询问的太监,都以王景文病发为由搪塞过去。顺利抵达太子寝宫后,王景文被安置在床上,欧智勇与众侍卫站在屋内,个个紧张不已。
“啊,你是用我的小节成就你的大事吗???!!!”
终于,李德贤看完了所有报纸,长叹一口气,自语道:“果然还是林公胆识过人。”随后问欧智勇:“欧公公,如果本宫多次上奏父皇但都被否决,后续该如何应对?”欧智勇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回答:“陛下自有深思熟虑之处。”
待欧智勇取回报纸,李德贤便沉浸其中,时而微笑,时而紧锁眉头。欧智勇则站在一旁,时不时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手中擦拭着放大镜。随着夜幕降临,殿内点起了油灯,欧智勇仍在忙碌地点燃蜡烛。
观其行色匆匆,靖江帝微蹙双眉,问:“尚有何事未禀?若无他言,速回宫安歇。”李德贤接话道:“另有一桩奇事,欧智勇夜中与王公公交谈,谈话至半途,欧公忽感不适而昏厥。太医院已为其诊治,现已送返居室休养。”
李德贤急切表明:“儿臣认为,单凭朝廷之力无法彻底解决灾情。若鼓励民间广建房屋、寺庙及翻修官署,必将大量消耗人力,一旦灾区内的各类工事启动,灾情自然能得到缓解。倘若父皇能下旨各地官府推行此策,必能使富户响应,从而激活民间隐匿的财粮资源,此计可行否?”
王景文泣不成声,那悲切之声在寝宫内回荡,令人烦扰不安。李德贤却在此时吹起了口哨,嘘声连连,意图制止王景文的哭诉。王景文闻此,愕然止住哭泣,暗惊太子竟然如此狡黠,他明白这是膀胱即将取得胜利的前奏,若是继续让李德贤吹下去,自己颜面何存!王景文内心对林小风破口大骂,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床榻之上。
李德贤听罢脸色铁青,愤然质问:“父皇竟也被名声所困,百姓生死与士人之见,究竟哪个更重要?”靖江帝眼中闪过一丝哀愁:“天下终究是士人的天下,身为帝王,看似无所不能,实则处处受制。民心固然重要,却受到士人观念的影响。”
“来人,将王公公捆绑,堵住他的嘴!”
甫一踏入殿门,一名机敏的太监即刻上前躬身迎候。然而李德贤并未停留寒暄,只匆匆询问王景文所在何处后,便独自踏上了寻访之路。当他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偏殿找到王景文时,只见这位尚宝监掌事正端坐案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见太子突然驾临,不由得疑惑发问:“太子殿下深夜至此,不知此刻是何等紧要之事?”话语中透出一丝惊讶与警惕。
靖江帝哂笑着回答:“此等事耶?不必多说,此策定是出自林小风的授意。”
欧智勇揣摩着李德贤的心思,试探性建议道:“莫非殿下是觉得寂寞无聊?奴婢可以安排些虎豹之类的动物来为殿下解闷。”李德贤勃然大怒:“休得胡言乱语!只会养猫逗狗,哪里算得上什么能耐?”
王景文思索片刻后,引领李德贤来到存放印玺之处,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玺置于案上,确信并无划痕。“请殿下细观,实属谣传,老奴不敢有丝毫懈怠!”李德贤接过玉玺仔细审视,确认无误后才露出释然的笑容:“果然是空穴来风,现下本宫心中石头落地矣。”
话音刚落,李德贤接过了王景文未竟的笔墨,侍卫闻声而动,毫不犹豫地先用布团塞住了王景文的嘴巴,继而将其五花大绑在床上。王景文发出两声悲凉的嘶鸣,然而周围无人理会,他只能无助地仰视着屋顶,心如死灰。
李德贤闷声答道:“父皇走到哪里,儿臣便跟到哪里。”
李德贤起身对被束缚的王景文道:“不必焦急,待宣旨之人远去之后,我自然会放你自由,大约两日后,本宫已备好参汤为你接风洗尘。”
靖江帝勃然变色,怒喝一声:“孽障,速速退下!”
李德贤正色辩解:“非也,这实乃儿臣独立思考的结果。”心中暗自决定,不能牵扯林公,以免其再遭贬谪,京城生活也将因此索然无味。
原来,玉玺已被太子秘密盗走,这一大胆之举实属骇人听闻!王景文心中哀叹连连。布塞从口中取出后,他终于得以喘息,急切求饶道:“殿下!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老奴犯了什么错?”李德贤持刀冷笑,如同恶魔般宣告:“只需帮本宫拟写几份圣旨。”
“呜呜……”
王景文听闻太子言语过于激烈,吓得连忙劝阻。靖江帝挥手制止了王景文,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宽慰:“即便你现在说得天花乱坠,朕也不会改变决定。当你有一天坐上朕的宝座,自然会明白其中深意。治国之道,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李德贤见状无奈地让欧智勇退下。尽管殿内灯火通明,却依然显得幽暗而寂静。李德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设想如果林公身处同样的境地,他会如何作为。他断定林公绝不会像自己一样屡次碰壁,平日里林公上朝并不多言,言语犀利且总能击中要害,父皇听闻后也常常露出赞许的笑容。林公行事果断,往往先斩后奏,甚至创办报纸这样的大事也未曾预先禀告父皇。
欧智勇惊愕之余,急忙跪在地上收拾残局,心里暗自腹诽:昔日殿下也曾对这些闲书爱不释手,今日却又故作姿态。收拾完毕后,欧智勇遵命取来了当日发行的报纸,东宫每日都有留存,一则因为报纸冠以殿下的名义,偶尔翻阅一下,也能找到成就感。
李德贤轻叹一口气,眉头紧锁:“即便如此,民间流传这样的传闻,实在令人难以安心。今日请你一同核实,此事不可泄露给第三人知道。若是谣言,本宫立刻下令在报上辟谣,以免损害父皇威严。”
李德贤嘿嘿一笑,摩挲着手掌,讪讪言道:“此处并无座椅,儿臣略感疲倦。”
李德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窃听之后,才压低声音对王景文说:“本宫此次前来,实有大事相商。父皇对本宫所提之事始终不予采纳,而林公离京后,朝堂之上再无能人辅佐,如今粮荒严重,灾民流离失所,吾欲有所作为,却又处处受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迫切和坚定,似乎决心已定,要在这漆黑的夜晚谋划一场颠覆性的行动。
靖江帝哑然失笑,示意道:“既然如此,随朕前往乾清宫吧。”两人步入乾清宫内,靖江帝径直归座,发现李德贤四下张望,淡然询问:“你四处寻觅何物?若有事速说,若无事则速离去,不要在此碍眼。”
靖江帝点头赞许:“伱说得颇有道理,看来德贤你确实有所进步。”但紧接着李德贤追问:“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不予批准?”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李德贤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大声呼唤欧智勇。欧智勇闻声即刻赶来,李德贤笑问:“欧公公,王公公可是你的义父?”欧智勇略显慌乱地回答:“正是。”李德贤紧接着追问:“尚宝监是不是由他管辖?现在他应该正在尚宝监吗?”欧智勇点头确认。李德贤满意一笑:“很好,速去为本宫挑选两名可靠的侍卫,务必保密,如有泄露消息,本宫会让你尝尝再度受刑之苦!”欧智勇不敢多问,擦去额头的冷汗,匆忙离去,心想今日殿下情绪起伏不定,只好一切听从吩咐行事。
靖江帝起身缓步走到李德贤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朕虽深知此策,但却绝不可实行!天下之人并非个个聪明睿智,未必都能洞察其中的道理。若朕颁诏令而行此事,士人阶层将如何看待朕?彼时百姓遭受灾害,而朕却提倡奢华建设,不顾黎庶疾苦,史书笔下,朕将会成为一个昏庸不明的君主。民心虽然根植于百姓之中,却由士人阶层引领导向。”
李德贤嘴角一撇,脸上闪过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低语道:“有要事相商,且速速清除此室之人,不得留一人!”王景文闻听此言,面色微变,显得犹豫不决,低声回应:“殿下,此事在此处述说并无大碍,仅你我二人在场,旁人断无机会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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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多时,欧智勇引领着两名护卫来到了东宫。李德贤见人已齐备,立即威严地下达命令:“你们三人随我一同行动,路上无需多言!”话音刚落,他不待众人回应,便径直迈开大步走出门外。
靖江帝听闻此番意外之事,疑惑不已:“此事何时发生?朕竟毫不知情。”李德贤神色淡然回应:“此事才刚过去不久,我也是途中听欧公所述。”欧智勇适时附和确认:“正是如此,王公公与奴才交谈之间突然体力不支倒下,幸亏并无大碍。”
李德贤满脸不悦,自觉已经超越了那些低俗的喜好,猫犬之类何足挂齿。欧智勇讪讪一笑:“殿下有何需求,奴婢皆可陪伴。”李德贤嗤之以鼻:“你知道如何办报吗?知道如何救灾吗?会吟诗作赋吗?”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欧智勇尴尬地沉默不语。
李德贤握紧毛笔,疾书不已,半个时辰后方停歇,对照了许久,心中甚是满意。因所篡改之处甚少,且手法巧妙至极,不禁想起父皇当年征战四方,文化修养有限,如今自己的书法技艺显然更胜一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欧智勇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是否饥饿?奴婢这就为您准备膳食?”李德贤摇头叹气:“不必了,没有食欲。以前林公在的时候,本宫事务繁多,如今林公离去,我竟觉得无所事事。”
当听到需被困两日的消息,王景文如同遭雷轰顶,如此长时间的束缚,实属极度不便,难道太子还要派人时刻监视自己大小便不成?
“哎呀,你怎么又涕泪横流?”见王景文凄惨模样,李德贤调笑之意瞬间消散,转而向欧智勇等三人吩咐:“欧智勇,你速去浣衣坊取两套干净衣物给他们换上,明日本宫将带你们出宫,径直前往三府之地宣旨。行动务必迅速,你们三人一同前往,每府依次传旨,务必不给知府留下撰写奏折的时间,各府传旨之间隔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若办得好,本宫定有重赏,尔等前程似锦;若办不好或泄露消息,后果自行承担!”
此时夜幕低垂,皇宫内的巡夜卫士正在各处严谨巡查。李德贤带着三名护卫快步赶往尚宝监,在途中遇到的宫卫见到太子亲至,皆是面露敬畏,不敢多问,于是他们一行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尚宝监门前。
王景文面色凝重,手中的笔在昏黄烛光下续写着未知的命运,身已陷入囹圄,犹如孤舟独行于狂澜之中,只能以太子的意志为指引,再无退路可言。笔尖游走于纸端,一连写了二十多页,直至李德贤才伸手制止。那字迹随着情绪起伏逐渐潦草起来,李德贤一页一页细看,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遂挥手让王景文离去,自己则稳坐椅上。
踏入东宫内室,李德贤心烦意乱,挥手遣散了左右伺候的太监宫女,只留下贴身侍卫欧智勇在侧。他坐定之后,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魂落魄,直至日头高悬中天。
“哎呀,哀哉!”王景文挣扎不已,状若垂死挣扎的蛆虫渴望食物。
李德贤听罢,点了点头,遂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阐述。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两人凝重的脸庞上,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宫廷风暴。而在殿外守候的三名护卫,则只能通过那微微晃动的光影猜测殿内正在进行的密谈内容,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紧张与不安,静待着未知的命运安排。
每日生活在床榻之上,宛如囚禁,何异于缓慢杀戮?尽管配合至此,却仍要忍受莫大的羞辱!
王景文泪眼婆娑,心如刀绞,自从遇到林小风,怪事连连,不过是为了些许钱财而已!
“哎呀!哀哉!”
接着,他伏地而行,此举令李德贤颇为不解,关切问道:“你为何要伏地而行?难道不觉得寒凉吗?快快离去便是!”王景文面露尴尬之色,尽管已经两日未曾饮水进食,但体内积存的水分犹在,一旦站立起来,恐有失禁之险。然而此刻尊严难保,他只能紧握床架,额头上青筋突兀,艰难起身,其间冷汗淋漓,咬牙忍痛对李德贤说:“那老奴就此告退。陛下那边……”
·······································································提案再遭驳回,还遭受一番严厉训诫后,李德贤悻悻然退出了乾清宫,心中满是不甘与懊悔。他未曾料到圣上会如此突袭,今日的挫败令他心绪低落,无心再去北廊坊,径直回到了东宫。
早朝结束后,李德贤立刻召集欧智勇三人携带行囊启程。亲自送他们出宫门后,李德贤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悠然返回东宫。
王景文欲哭无泪,从未想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当晚,李德贤再度潜入尚宝监归还大印,次日朝会,他神情自若,与众臣讨论国政,虽言语间偶显稚嫩,但靖江帝心中已然满意,认为太子终于能听取谏言,今日较以往更为成熟。林小风此次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必多言,即刻照办!本宫还需回宫安歇!”李德贤急切催促。王景文无奈之下,只好咬牙答应:“是,殿下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处理。”
靖江帝沉吟片刻,长叹一声:“王公公年岁已高,命太医院为其多备补品调理身体,修养些时日即可。”李德贤则提议:“父皇,儿臣东宫内藏有几株上乘人参,儿臣不喜其味道,不如赠予王公公调养身体。无需太医院操劳,儿臣自会派人熬制后送去,以免浪费了这些珍稀药材。”靖江帝对此深表赞许:“甚好!太子能体恤人情,林爱卿教诲有方,长江那边的事情就暂且不必担忧,待风波平息,朕必召他还朝。既然再无其他事务,你可退下,朕还有公务需处理。”李德贤欣然领命:“儿臣告退!”随后恭敬地向靖江帝问安完毕,便急匆匆携欧智勇返回寝宫。
李德贤挥手示意,讽刺地说:“罢了!看来你也是无能为力,只会拿着破镜子在我面前晃荡!”接着命令道:“去,取几本书来,林公在时常教导我要多读书,今天无事,就研读一番吧。”欧智勇心领神会,迅速捧来一叠书籍放在李德贤案前,打开一看,《妻妾如花》、《逍遥散仙》、《金鳞》等书赫然眼前。李德贤脸色阴沉,冷冷看向欧智勇,然后愤慨地将桌上的书籍扫落在地。
李德贤命令侍卫严密看守王景文,将其捆绑并堵住嘴巴,待自己回来后再做处置。接着,他带着欧智勇前往乾清宫向靖江帝问安。到了乾清宫,李德贤见欧智勇仍在颤抖,忍不住在其臀部踢了一脚,厉声道:“抖什么抖!再抖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即便是放大镜也救不了你!”欧智勇强忍恐惧,勉强挤出笑容,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王景文看着李德贤,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李德贤身上看到了当年陛下年轻时的影子,只是更显狂放无忌,无视礼法约束。王景文长长叹息一声,终究选择了屈服,低下头开始书写伪诏。很快,第一道圣旨完成,只待加盖印玺,就在王景文习惯性地准备盖印时,李德贤阻止了他:“印玺由我亲自盖,你继续抄写几份相同的内容!”
李德贤冷冷地看着他:“何必如此叫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待到冗长的朝会结束,李德贤并未离开皇宫,而是紧紧跟随在靖江帝身后。靖江帝察觉后回首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问道:“朕行止之间,卿有何事要为?”
三人听罢,神色肃然,齐声应道:“遵命!”
然而,李德贤双目圆睁,厉声质问:“岂有此理!本宫所言,汝竟敢质疑?此事关乎重大,必须将余人尽数遣离!”王景文面露难色,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拗不过太子的坚持。
此时的王景文已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李德贤见状,遂解开束缚,道:“罢了,你现在自由了。”王景文强挤出一丝笑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嗓音沙哑地向李德贤表示感谢:“老朽谢过殿下恩赐。”
“殿下,请容老奴陈述,此事关乎重大,宜从头至尾详加探讨,唉,真是悲哉!”
王景文听闻此言,脸色微变,显然对于太子的焦虑深感理解,但他仍保持着镇定,沉吟片刻后回应道:“殿下忧虑国事,老奴自当全力配合。但此事需谨慎行事,毕竟牵涉甚广,稍有不慎,恐将引发朝廷动荡,甚至祸及自身。请殿下先示下具体计划,老奴或可提供些许建议。”
踏入寝宫之内,只见王景文虽已苏醒,却被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望向李德贤的眼神满是惊恐之色,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李德贤随手抽出侍卫佩刀,刀尖抵住王景文心口,笑容里带着冷嘲之意:“你想说话,切勿大声呼叫,否则被人听见,这把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入你的心窝!”王景文泪眼婆娑,拼命点头,像一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蚕茧。
靖江帝饶有兴致地问:“哦?那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考虑的?”
李德贤进一步追问:“若本宫执意坚持又该如何?”欧智勇面露难色:“这……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德贤眉毛一挑,厉声道:“你不敢说?好,我再问,若林公上奏的事情未得父皇应允,他会怎么处理?”欧智勇面露苦楚,心中盘算:两位主子都不敢得罪,实不知如何作答。
王景文双目圆睁,血丝满布,心中愤懑犹如烈火燃烧:“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老夫年迈至此,怎堪忍受这般折磨?放开我,容我一言以辩明事理!”
李德贤唤欧智勇和两名侍卫进入室内,三人见到昏倒在地的王景文,无不惊恐不安。欧智勇战战兢兢地呼唤:“干爹,干爹!”李德贤冷冷地道:“将他抬至本宫寝宫,此事若泄露出去,你们都将人头不保!若不想死,就必须听从本宫安排,清楚了吗?”三人皆是惶恐地点了点头。
“这床,本宫不会再用了!”
················································
寝宫深处,王景文面色赤红如丹,状若膀胱与皮囊间展开一场生死搏斗,其激烈程度让人瞠目。太子殿下一踏入此境,王景文闻声即刻发出悲痛欲绝的哀鸣。而李德贤则独坐一隅,悠然自得地为自己斟上一盏茶茗,唇齿间淡然吐出一句:“你无需再做无谓挣扎,纵使你如何苦苦哀求,在我这里都休想得到放行之恩。使者已经派出,只需等待两日光阴,你便能从这苦海中解脱。”
就在这时,李德贤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他迅速出手,王景文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李德贤手握宝玺,目光中闪烁着兴奋与狡黠,脑海中回想起北廊坊街头斗殴的经验,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随后,他在室内四处翻找,找出几卷空白圣旨并悉数归位,一切恢复如初。
接着,李德贤又将桌上剩余的白纸推向王景文,命令他继续书写,每张字迹要求更加潦草,尽量模仿自己的笔迹,以避免引起父皇的怀疑。王景文已经放弃了抵抗,提笔又开始了机械般的抄写。他心里想:一份伪诏与百份又有何区别?横竖都是个死,那就写吧!待所有书写工作都结束后,王景文颓然问道:“都已经完成了吗?”李德贤再次审视一番新写的圣旨,满意地点点头。至此,在李德贤的操控下,一场篡改天意的大戏正悄然推进,步步紧逼,将整个宫廷乃至江山社稷拖入了一场未知的命运漩涡之中。
李德贤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吧,本宫已向父皇说明你病重需静养,先行回府吧!晚上本宫会再去探望,并陪同你一同前往向父皇请安。”王景文听罢,苦笑应承,随后拖着蹒跚的步伐缓缓离去。李德贤目送他远去的身影,不禁露出一抹坏笑。
这两日来,王公公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身形日渐消瘦,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如今黯淡无光,面色苍白如纸,四肢更是绵软无力,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被沉疴缠身之人。待到将他带到父皇面前时,定能让父皇深信不疑他的病情。届时,李德贤便可从容不迫地实施下一步计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