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的亲卫眉头紧锁,一脸忧虑,仿佛山雨欲来前的沉闷天空,他低声说道:“总兵大人,那些敌人的探子侦察得可仔细了,他们走得虽慢,但步伐有序,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步步为营。想要一口气将这十一个探子全部歼灭,难啊!”

    黄得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草屑,转头扫视着身边的两位得力手下,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身旁站立的两位勇士,一位身材魁梧,英姿勃发,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这便是黄得功手下的副将翁之琪。翁之琪出身于官宦书香门第,祖上曾是广西的显赫大官,他本人虽科举之路不顺,却转而投身武途,凭借过人的武艺与智谋,一举夺得武状元之名。此次随黄得功进京救急,更是从参将晋升为副将,仕途一片光明。此刻,他正蹲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面前铺着一张泛黄的宣纸,手中握着一支磨得发亮的毛笔,在石头上细细钩勒,似乎要将这山川地形尽数收入笔端。

    另一位勇士则站在翁之琪身旁,他衣衫简朴,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胳膊粗壮如树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感,显然是个力能扛鼎的壮士。

    黄得功目光转向那位布衣壮士,声音沉稳地问道:“兄弟,你还有啥东西没带上吗?此行凶险,务必准备周全。”

    壮士闻言,凝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答道:“应该都齐了,大人放心。”

    黄得功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沉甸甸地递给他:“这银子你拿着,但记住,一个月内别让我再在这儿看见你,明白吗?此去隐姓埋名,待风声过后,再图谋后计。”

    壮士望着那二两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也不敢轻易接过,犹豫道:“这……不太合适吧!”

    黄得功瞪大了眼睛,威严之色溢于言表,吓得壮士连忙接过银子,骑上一旁的小毛驴,一溜烟地跑了。

    待壮士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黄得功转头问翁之琪:“地形图画好了吗?此战关乎大局,不容有失。”

    翁之琪抬头望向两侧陡峭的山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挥动手中的笔,笑道:“都记下来了,总兵大人请过目。”

    黄得功并未细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动作利落而果决:“走!”

    三百亲兵紧随其后,纷纷上马,兵器出鞘,寒光闪闪,气势如虹。然而,黄得功望着这阵势,却愣住了,眉头紧皱:“你们这是要干嘛?”

    亲兵们也一脸茫然:“不是要去偷袭那些探子吗?咱们三百对十一,稳赢啊!”

    “偷袭有何用?快撤!”黄得功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空气中回荡。

    黄得功,人称黄闯子,用兵之道,唯“猛”字而已。他本是辽民出身,性格刚烈如火,遇事不避,勇往直前。今日面对区区十几个敌人探子,竟选择撤退,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亲兵们虽满心疑惑,却也迅速跟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翁之琪仍在地上埋头画图,对黄得功的突然举动感到困惑不解,便向身旁的亲兵问道:“总兵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莫非是心中有何妙计?”

    “谁知道呢,可能昨天喝酒喝多了,脑子进水了吧!”一个亲兵开玩笑道,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都闭嘴!”黄得功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众人瞬间噤声。

    黄得功他们肩负着守卫密云、平谷的重任,任务艰巨。按照上级的命令,既不能将敌人挡在长城之外,也不能轻易退到县城之中,让敌人长驱直入。他们必须在密云以西、平谷以北的地方,与敌人展开一场殊死搏斗。野战,是他们无法避免的命运。而敌人擅长野战,稍有不慎,便可能一败涂地。更何况,敌人的具体人数仍然是个未知数。

    他们骑马疾驰,很快便穿出了峡谷。这峡谷是通往平谷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崖陡峭,中间仅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勉强能让人和牲口通过,车马则难以行进。

    再往南行十五里,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小平原映入眼帘。再往前四十里,便是平谷县城了。县城被群山环绕,中间却有一块难得的平地,因此得名平谷。

    抵达平原后,黄得功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奔向平谷城。进城后,他立即召见了翁之琪:“翁之琪,你知道我今天带你进山看地形是为了什么吗?”

    翁之琪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末将愚钝,请总兵大人明示。”

    “这次敌人入关,主战场并不在密云。”黄得功语出惊人,让翁之琪不禁瞪大了眼睛。

    翁之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总兵大人何出此言?”

    “宣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敌人有六万大军从独石口进犯,龙门卫未战先降,现在正围攻宣府。山海关那边也有敌人佯攻。所以我猜测,从墙子岭进来的敌人不会太多,可能只有一两万,最多不过两三万。”

    “密云城易守难攻,若无大变故,两军将在此僵持。但敌人若想打破僵局,定会另寻他路,平谷北边的山路便是他们可能的选择之一。”

    翁之琪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黄得功看着翁之琪那文绉绉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翁老弟啊,你既然已经投笔从戎了,就别整天咬文嚼字的了行不?咱们现在可是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

    “是!是!末将遵命!”翁之琪拱手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黄得功嫌弃地抽回手,使劲甩了甩,翁之琪则在一旁偷偷笑出了声。

    黄得功想了想,又吩咐道:“我给你留下三千兵马,如果敌人从北山道南下的话,你就给我拦住他们。还要准备好火药,招募些山民来帮忙,务必守住这道防线。”

    “末将领命!”翁之琪眨眨眼,笑容中带着一丝自信。

    安排好一切后,黄得功便带着三百亲兵飞奔而去,直奔密云城。八十里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片刻之功。

    刚到密云城外,便遇到了传令兵。传令兵一见到黄得功,便松了口气,策马跑到他面前,拱手报告:“总兵大人,敌人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他们在密云东北十五里外的潮河西岸扎营了。”

    “谁带的兵?有多少人?”黄得功急切地问道。

    “多尔衮亲自带队,总兵力大约两万。其中正白旗的旗帜最多,大概有六七千人,其次是汉蒙八旗,加起来一万多人。”

    多尔衮……正白旗……两万人!

    这三个消息如同三颗重锤,狠狠地砸在黄得功的心上,让他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起来。他本以为多尔衮会去攻打宣府,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

    虽然他们有四万人,对两万人看似有优势,但实际上并不轻松。尤其是对手还是多尔衮这样的老将,稍微疏忽就可能一败涂地。

    赢了,黄得功就能名扬四海;输了……不,他黄得功输不起,大明更输不起!

    黄得功抬头看看天色,天色已晚,月亮还没升起来,一抹残阳如血,映照着大地。他沉吟片刻,随即下令:“回城,立刻召集将领开会!”

    密云城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天边堆积着厚重的云层,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黄得功将军站在城门前,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一众将领,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心中却如同翻涌的江海,盘算着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的对策。

    “总兵大人,您瞧瞧,那建奴才区区两万兵马,咱们可是有三万七千精兵在手,何须惧怕?明儿一早,我就领着万骑冲锋陷阵,保证让他们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副将纳兰继本一脸傲气,信心满满地说道,仿佛胜利已经握在手中。

    这话一出,副将邱钺忍不住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哼,纳兰副将这是打算以一当二,比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还勇猛吗?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几分戏谑。

    纳兰继本听了,脸色微沉,像是被触及了逆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先以万骑作为先锋,后面的大军再跟上支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步兵对上骑兵,哪来的胜算?你看那城北,一马平川,几十里地,对建奴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赢了追不上,输了跑不掉。”参将黄飞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望向远方,那片广袤无垠的平原,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

    虽然黄飞说的是实情,但在场众人却纷纷投来不屑的目光,认为他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这种丧气话实在不合时宜,如同寒风中的冰霜,让人心头一紧。

    “总兵大人,黄飞这是在说胡话呢!”将领们纷纷指责黄飞,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几分焦躁。然而,仔细一瞧,这责备之中,却也藏着几分保护之意,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黄飞遮挡着可能到来的风雨。

    黄得功用兵,向来以勇猛著称,最听不得这种丧气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黄得功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轻轻抚摸着桌上的酒壶,那酒壶古朴沉重,仿佛承载着他多年的战功与岁月。他缓缓说道:“黄飞的话,倒也有几分见地。对付流寇可以横冲直撞,但建奴可不一样,他们狡猾如狐,勇猛如虎。”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讶地看着黄飞,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那是被理解的欣慰,也是对自己见解的自信。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咱们不能主动出击,应该在城外布好阵势,坚守营垒,以待时机。”

    “建奴若来犯,咱们就死死守住。再加上城楼上的炮火支援,他们休想踏入中原半步!”黄飞的话语中带着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黄得功看着黄飞那得意的样子,叹了口气,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忧虑:“你啊,还是太嫩了!战场上的变数,岂是你能轻易揣测的?”

    “嗯?”黄飞一愣,不解地看着黄得功,心中充满了疑惑。

    “建奴不知道咱们有四万大军,他们肯定会先来个诈降之计,诱我们出城,再一举歼灭。”黄得功解释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斤的重量。

    ……

    与此同时,密云城北,多尔衮坐在中军大帐中,与范文程及众将领把酒言欢。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或凝重,或兴奋,或期待。镶黄旗的遏必隆、镶白旗的阿济格、汉八旗正白旗的旗主石廷柱等人都围坐一圈,气氛热烈而紧张。

    按理说,阿济格应该跟着多铎去宣府,但多尔衮怕他惹事生非,便把他带在身边,想分他点功劳,也好让他收敛些性子。阿济格坐在多尔衮身旁,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上战场。

    “范先生,明天攻城,您可有什么好主意?”多尔衮举杯向范文程敬酒,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和期待。

    范文程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文尔雅,却透着几分深邃:“此次入关,咱们得稳扎稳打,睿亲王可别忘了这一点啊。急功近利,只会让我们陷入困境。”

    “这……”多尔衮欲言又止,心中虽有急躁,但也知道范文程所言非虚。

    正白旗的七千将士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呢,哪能空手而归?密云城就在眼前,城中的繁华与富饶仿佛已经触手可及,他们都想痛痛快快地掠夺一番。

    “我知道您心急,但还请稍安勿躁!”范文程饮尽杯中酒,环视四周说道:“咱们入关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牵制明军主力;二是骚扰城池,打乱他们的部署,寻找机会攻打居庸关。”

    “但前提是‘稳’字当头!稳中求胜才是上策。密云城里的虚实咱们还不清楚,明天各部先不要急着攻城。等我派出去的亲兵回来再说如何?”范文程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沉稳与睿智,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

    众人疑惑地看着多尔衮,多尔衮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范文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于对范文程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建议。

    范文程向多尔衮借了二十名亲兵,说有要事要办。多尔衮没问缘由就答应了,他对范文程的信任已经超越了言语。

    “十四弟啊,你的亲兵啥时候能回来?”阿济格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期待。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个儿子,多尔衮则是第十四个儿子,两人虽非同胞,但却以兄弟相称,感情深厚。

    “不知道啊,得问范先生。”多尔衮答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对范文程的信赖与敬佩。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匆匆入帐:“禀睿亲王,我等已遵范先生之命归来复命。”说完又向范文程和其他将领行礼,态度恭敬而严肃。

    “说吧,你们去哪儿了?”多尔衮好奇地问道,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期待。

    “嘿嘿!”亲兵先笑了两声才说道:“范先生命我们到密云附近抓几个老百姓来问问情况。但密云附近的村子太少了,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村子吧老百姓又都跑了。幸好范先生让我们上山去碰碰运气,结果还真抓到了三个人。”

    “哦?”多尔衮立刻明白了范文程的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紧张。

    “这三人是山里的猎人,前几天刚带着猎物到密云城去卖。他们说城里明军有好几万,领军的将军叫黄得功!”亲兵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兴奋与激动,仿佛已经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

    多尔衮听后惊出一身冷汗,庆幸有范文程在,否则凭他的性子明天肯定就强攻了。两军交战最怕的就是对敌情一无所知,而范文程的谨慎与智慧无疑为他们避免了一场可能的灾难。

    多尔衮再次举杯敬范文程:“范先生真是我的智囊啊!我敬你一杯!”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敬意与感激。

    “睿亲王过奖了,范某愧不敢当!”范文程笑着饮尽杯中酒,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谦逊与淡然,仿佛已经超脱了世俗的荣辱与得失。

    既然已经知道了明军的部署,多尔衮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他相信,在范文程的帮助下,他们一定能够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酒过三巡,多尔衮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黄得功不足为惧!他能从张献忠、李自成的手下活下来,纯属侥幸!咱们大清的铁骑所向无敌!”他的声音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明天谁愿意出战?”多尔衮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

    “我!”遏必隆还没等阿济格开口,就已经挺身而出。他的声音响亮而坚定,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上战场,证明自己的勇猛与忠诚。

    “好样的!”多尔衮高兴地走到遏必隆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度仿佛传递着他对遏必隆的信任与期待,也仿佛在为他加油鼓劲。

    ……

    第二天清晨,密云城北。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袍。遏必隆率领千骑大张旗鼓地逼近密云城,来到火炮射程之外停下马来,观察城内的动静。

    果然如他们所料,城上静悄悄的,城门也敞开着。遏必隆环顾四周,发现一棵大树,便坐在上面休息。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悠闲与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坐在树荫下乘凉。他们或谈笑风生,或闭目养神,仿佛并不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心上。然而,那紧握的缰绳和闪烁的眼神却透露出他们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中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快到中午的时候,遏必隆下令:“埋锅造饭!”他的声音响亮而坚定,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胜利的滋味。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纳兰继本带着他的兵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阳光照耀在他坚毅的面庞上,映照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城门两侧,守城的士兵们肃立,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不安,仿佛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总兵大人,这可使不得啊!”邱钺急得直跳脚,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连忙劝阻。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灼,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措手不及。

    黄飞也跟着附和:“是啊,总兵大人,咱们骑兵就两千多人,不管打不打得赢,这损失都太大了,不划算啊!”他说得在理,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即便黄得功手下的骑兵个个勇猛无比,能胜过那些建奴骑兵,但战争的代价总是沉重的。毕竟,建奴的骑兵数量是他们的五六倍,甚至七八倍,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黄得功手里拿着千里镜,脸色沉得像锅底,摇了摇头叹气道:“兵法上讲,两军交战,士气最重要。咱们要是还没打就缩头缩脑的,士气先没了三成,这仗还怎么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说了……”黄得功转过身,目光扫过大伙儿,那是一种混合了坚定与决心的眼神,“建奴不知道咱们的底细,咱们也不清楚他们的招数。以前辽东打仗的时候,咱们和建奴每次交手前都会派小队去摸摸对方的底,这是规矩。”

    “至于那五百步兵,我自有安排。”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完,大伙儿都盯着看,只见一千骑兵和五百步兵就这么出了城。骑兵们都是勇卫营的精锐,穿着崭新的棉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戴着闪亮的头盔,牵着马慢慢走,离八旗骑兵越来越近。他们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透露出训练有素的气息。

    这些战马因为缺粮草,虽然最近补给了些,但速度和耐力还是比不上八旗的战马,所以走得慢,好保存体力。它们的鼻息间喷出白雾,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那五百步兵跟骑兵并肩走着,走到离城一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布阵。没有拒马,没有战车,就靠人墙摆了个阵型。步兵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他们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步兵们站成三排,准备用三段击的战术应敌。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与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纳兰继本大声命令:“全军上马!”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骑兵们纷纷上马,纳兰继本又拿起千里镜观察八旗骑兵,一数人数,二看装备。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装备不同,战术就不一样。骑兵分轻重两种,轻骑兵可能穿棉甲或者暗甲,战马有的没甲有的半甲。如果带着火器,那就不是传统骑兵了,是火器骑兵,远了就用鸟铳射,近了就弓马并用,然后肉搏。还有用三眼铳的,近了发射,然后当棍子用。纳兰继本的心中默默盘算着,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如果没有火器,那就用传统战术,要么对冲,要么画八字追逐。建奴的骑兵战术介于蒙古骑兵和咱们边军之间,既有传统的也有火器的。

    看了八旗兵的装备,纳兰继本心里稍微安了点。他们穿着棉甲,战马披着半甲,没看到火器。这意味着,两军之间的较量,主要就是看战力和战术了。

    纳兰继本观察遏必隆的时候,遏必隆也在偷偷看他。明军的骑兵盔甲闪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左边挂着弓,右边挂着箭袋和马刀。战马虽然没甲,但骑兵们的战斗力可不一般,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的斗志,仿佛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能跟这样的对手交战,肯定不是等闲之辈。遏必隆的心中涌起一股战意,他翻身上了马,高声喊道:“上马,迎战!这仗咱们赢定了!”他的声音激昂而坚定,仿佛已经预见了胜利的到来。

    “必胜!”

    “必胜!”

    八旗兵们挺起胸膛,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透露出一种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自从林小风二年破关以来,八旗兵就很少吃过败仗,偶尔输一次也是在关宁军手上。至于明朝内地的兵,特别是骑兵,对上八旗铁骑往往力不从心。

    今天虽然遇到了黄得功和他的勇卫营,但勇卫营终究不是关宁军。关宁军都挡不住八旗兵,更何况勇卫营呢?所以他们自信满满,觉得今天这仗必胜无疑。

    正黄旗的八旗兵一千多号人,缓缓策马向明军集结。他们的队形整齐划一,透露出一种训练有素的气息。纳兰继本左手握着弓,右手按着箭袋,大声激励士兵们:“今天咱们遇上敌人了,就得拿出点威风来!”他的声音激昂而有力,仿佛能够激发士兵们内心的斗志。

    “五十步开外箭上弦,二十步之内拔刀拼!”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力量。

    “这一仗,是咱们立威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士兵们,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

    “明军威武!”将领们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大敌当前,也不得不强作镇定,齐声应和:“明军威武!明军威武!”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透露出一种对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小规模的骑兵战斗,往往就是靠气势压倒对方。两军即将交锋时,或同向旋转,或反向行进,形成平行之势,相距不过十几步或五六步。骑兵们张弓搭箭,自由射击。因为有盔甲护身,即使被箭射中也不致命,所以大家都尽量射对方的面部。这是纳兰继本一夜之间想出来的战术,他知道骑射比不上八旗兵,所以另辟蹊径。

    两军都投入了战斗,但对手却各不相同。建奴对阵的是关宁军这样的劲敌,而勇卫营则常常与张献忠这样的对手交锋。俗话说得好:“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打仗也是这样。关宁军擅长骑射战术,而勇卫营虽然也能积累经验,但在骑射方面有限,近身肉搏的本事却大增。所以纳兰继本才定了这样的策略。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铁骑踏地的震撼让人心惊胆战。两军相距百步时同时停住马蹄,然后在主将的命令下加速冲锋。多尔衮和黄得功各自拿着千里镜紧盯着战场,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紧张与期待。双方还没正式交手,实力如何难以判断。骑兵是野战之王,所以这一战主要是试探对方的实力和战术。

    试探战力、试探战术、最终试探综合实力。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两军都想以最小的伤亡摸清对方的底细,所以都派出了精锐部队。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示弱,一旦示弱士气就会受损;首战都想赢;而且骑兵珍贵,损失一个都心疼。

    轰隆隆嗖——五十步距离时,明军骑兵分两列横队,张弓抛射,箭矢划破长空,提前落在八旗骑兵的行进路线上。八旗兵的阵型与明军不同,他们排成一字长蛇阵,横推而进。面对抛射而来的箭矢,多数士兵伸出左臂遮挡面部。五十步外的箭矢难以穿透盔甲,除非直接射中面部。少数八旗兵轻轻勒紧缰绳减速,以避开箭矢的预判路径。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与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轰隆隆,轰隆隆!”地面仿佛被震得颤抖,马蹄声轰鸣,如同天边滚过的阵阵雷鸣,既响亮悦耳,又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杀气。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与这震天的战鼓和马蹄声交织成一片,营造出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

    明军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不间断地射向敌人,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闪烁着寒光。除了少数几个八旗勇士不幸落马外,大部分人都坚挺在马上,他们的眼神坚毅,仿佛无畏的战神,任由箭雨在他们周围呼啸而过。

    两军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转眼间只剩下了四十步!建奴的箭雨也猛地袭来,他们的箭不是高高抛射,而是贴着地面平射,每支箭都像是破甲的锥子,角度极低,即使没射中人也会让马匹受伤。马儿们因为疼痛而更加狂躁地奔跑,鼻孔中喷出粗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光,但它们也因此更容易失控,不少骑士因此被甩下马背。

    第一轮箭雨过后,八旗兵迅速换上新箭,他们的动作娴熟而迅速,仿佛经过千百次的训练。再次拉满弓弦准备射击,弓弦被拉得紧绷,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在骑兵的对决中,四十步的距离是双方初次交火的最佳距离。因为两军正朝着彼此冲锋,一箭之后,距离就只剩下二十多步了。换箭拉弓,大约需要两三息的时间,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军又靠近了十步。此刻,八旗兵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快速射箭扰乱对方阵型,要么精心瞄准,在五步之内射向敌人的要害。

    “嗖嗖嗖!”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死亡的乐章在空中回荡。双方的骑士纷纷中箭,有的箭射中了肩膀,有的射中了大腿,更有不幸者被射中心口。然而,由于骑弓的威力有限,加上骑士们都身披铠甲(铠甲的厚薄各不相同),所以重伤者并不多,大多数只是受了轻伤。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是他们生命的守护神。

    转眼间,两军已经相距三十步!明军再次发起箭雨般的攻击,直射向建奴。箭矢如同密集的蜂群,带着死亡的气息扑向敌人。副将纳兰继本环顾四周,只见只有扛旗的士兵身上插着几支箭,其他人都安然无恙。扛旗的士兵身材魁梧,面容坚毅,他高举着旗帜,仿佛是一面不倒的墙。原来,扛旗的士兵也穿着隐蔽的铠甲,所以才能幸免于难。

    明军射完箭后,纷纷收起弓箭,右手紧紧握住马刀柄。这一细微的动作被遏必隆看在眼里,他正持弓搭箭,瞄准着扛旗兵旁边的明军。他的眼神冷冽而坚定,仿佛一头饥饿的猎豹,准备扑向它的猎物。

    明军这是要准备肉搏战了!遏必隆迅速射出一箭,箭矢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直射向明军的胸膛。然后他挥手示意左右的扛旗兵分开,企图在阵型中打开一个缺口,让明军冲进来,从而打乱他们的肉搏计划。他的计谋如同一张精心布置的网,等待着明军的落入。

    然而,二十步的距离转瞬即逝!明军几乎同时拔刀出鞘,驱马疾冲而来。他们左手高高举起缰绳,用手肘护住面部,因为近距离的箭矢往往能致命。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仿佛无畏的战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杀!”扛旗兵的吼声响彻云霄!他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激励着明军的士气。遏必隆本想通过打开缺口来诱敌深入,再重整阵型反击。但马儿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间两军就已经交锋了。

    战场上尘土飞扬,马儿们嘶鸣着、狂奔着,它们的蹄声与骑士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壮烈的战歌。许多马儿寻找着缝隙冲出重围,但也有少数无路可走的马儿急停下来,导致骑士坠地。他们摔倒在地上,被尘土和混乱所淹没,有的挣扎着想要起身继续战斗,有的则永远地倒在了这片战场上。

    明军分成两横队,前队猛冲乱敌阵型,以速度取胜;后队则稍缓一些,负责在前队之后补刀。他们的配合默契而迅速,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战场上发挥着最大的威力。这一冲锋之下,建奴损失了二三十名骑士,还有四五十人受伤。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使得这片战场更加惨烈而悲壮。

    八旗兵仓促之中放箭还击,同时持弓御敌,并拔刀迎战。他们的动作虽然匆忙,但却井然有序,仿佛经过千百次的训练。遏必隆作为镶黄旗的骁勇将领,这样的大场面他见得多了。他射完箭后,拔刀高举,八旗兵纷纷效仿,跟随他冲锋陷阵。他们的士气高昂而坚定,仿佛无畏的战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杀啊!”咆哮声几乎被马蹄的轰鸣所淹没,两军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骑兵之间的战斗并不是站在那里互砍,而是骑着马奔跑中搏斗。他们的刀光剑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仿佛一幅壮丽的画卷。只有当战斗达到白热化或者愤怒到极点时,阵型才会变得混乱。遏必隆想要打乱敌军的阵型,与明军混战在一起,以引诱满蒙的万骑大军适时进行围歼。他的计谋如同一张精心布置的网,等待着明军的落入。

    纳兰继本深知这一点,他驾驭着马匹匀速前进,身先士卒地左右挥刀砍杀。他的动作娴熟而迅速,仿佛一头饥饿的猎豹,在战场上寻找着它的猎物。两军都排成了一列纵队,八旗兵在前狂奔,明军在后紧追不舍。他们的马蹄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壮烈的战歌。

    突然,八旗的扛旗兵右转一个大圈,直接插入了明军的中部。这正是骑兵八字战术的精髓所在。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准确,仿佛一头灵活的猎豹,在战场上寻找着它的猎物。明军中部的骑士并未慌乱,一名参将率领后半队转向,直冲扛旗兵而去。他们的配合默契而迅速,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战场上发挥着最大的威力。

    在快马和轻刀的配合下,明军的棉甲仿佛变成了薄纸一般,一划就破,一刺就伤。他们的刀光剑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仿佛一幅壮丽的画卷。鲜血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使得这片战场更加惨烈而悲壮。“去死吧,狗鞑子!”一名明军手起刀落,将一名建奴砍倒在马下,鲜血四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仿佛无畏的战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那名建奴坠马后被践踏成肉泥。没过多久,那名明军也被侧面袭来的马刀刺死。他的身体倒在地上,被尘土和混乱所淹没,永远地离开了这片战场。“杀人者,人恒杀之!”建奴兵士喃喃自语着,不知这句话是从何而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奈,仿佛在这片战场上,他们只是渺小的存在。

    “嘣!”弓弦再次响起,一支箭穿透人群,射中了一名八旗兵的右眼,箭矢贯脑而出,钉在了头盔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在这一刻,他看到了生命的尽头。“老子跟你拼了!”一名八旗兵怒吼着冲向明军,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光,仿佛一头饥饿的猎豹,准备扑向它的猎物。

    “我是你老子!”两军在荒野上追逐厮杀着,不时有骑士落马。有的被救起继续战斗;有的中箭身亡;还有的被践踏致死;整个战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伤亡人数迅速增加!这片战场仿佛变成了修罗场,到处都是鲜血和死亡的气息。

    那些落马的骑士并未放弃战斗,他们在寻找马匹的同时与敌人进行步战。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仿佛无畏的战士,即使倒地也要继续战斗。铁蹄声、金铁交击声、马嘶人吼声、惨叫怒号声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战场混乱不堪。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每一个生命都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就在这时,纳兰继本突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他们的马蹄声如雷贯耳,仿佛带着毁灭的力量。扛旗兵背负着三面旗帜,旗帜以白色为底,上面绘着黑色的龙形图案——这是正白旗的旗帜!他们的到来仿佛给这片战场带来了新的希望。

    “撤!”纳兰继本迅速驰至扛旗兵身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决定。扛旗兵心领神会地左勒马缰绳,向密云县城方向疾退而去。他的动作迅速而准确,仿佛一头灵活的猎豹,在战场上寻找着它的生路。其他骑士见状也都不再恋战纷纷跟随撤退。他们的撤退迅速而有序,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战场上发挥着最大的威力。

    遏必隆见明军溃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放下马刀举起弓箭:“追!”他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激励着八旗兵的士气。他们纷纷挥舞着兵器跟随遏必隆追击而去,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光,仿佛一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