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这里呢?”
秦臻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当初那个‘神佑’部落不就是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吗?”
有道理……
迟愈思考了两秒。
其实,齐胜他们不离开此处有很多种可能的原因。
比如,曾经受姒嬛庇佑的他们,早已被打上了某种特殊的灵魂印记,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也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怪物的能力覆盖范围也会不断扩张。
在齐胜等人看来,与其逃到天涯海角,将外界或许会存在的其他“部族”卷入风暴之中,还不如尽早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毕竟堕落的是他们世代供奉的神明。
面对祖先所犯下的罪孽,有人会不以为然,有人则愿意勇于承担……齐胜他们说不定就是后者那一类的。
迟愈收敛住思绪,刚要开口,就听到身旁的秦臻叹了口气:“我都忘了……这里是副本世界啊。”
这句突如其来的感慨让迟愈怔了一瞬。
副本……也就是说,这里是被刻意创造出来的虚假世界,生活在神佑村中的所有居民,包括齐月、齐胜……都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Npc?
迟愈下意识望向了身侧的茅草屋。
暖色的窗纸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映于其上,头颅虚虚低垂,肩膀微微垮下,端放于书桌上的右手轻轻抖动,似是在抄写着什么。
下一秒,一个窈窕的身影闯入了“画布”之中,将手里端着的碗碟放在桌上。
她侧首叮嘱了几句,桌前的孩童不时点头、回应……整幅画面安详而又温馨。
虚假的……副本世界。
迟愈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
供玩家们落脚的宅院中。
曲一杨坐在圆桌旁,把玩着黑色签字笔的笔帽,不断将其拨开、按回,循环往复。
方宇、林深泽不安分地在屋外踱着步子,时不时抬头向远处望上两眼,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他们不知第多少次路过门口时,贺梅梅总算是忍不住了,难得有些烦躁地朝他们喊道:“别晃了,很烦诶!”
“抱歉、抱歉。”
林深泽先是道了声歉,然后才叹着气解释道,“我们这不是……担心驰豫和郄懿姐嘛。”
“是啊。”方宇踮脚眺望,活脱脱一尊愁眉苦脸的“望友石”,“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遇到什么……”
他把“危险”两个字咽了回去,免得乌鸦嘴。
贺梅梅鼓了鼓腮帮子,眸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来。
同样坐在桌边的时零见状笑道:“我去找一找吧。”
迎着众位玩家投来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补充:“从这里往东只有一条小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在半途中遇到她们。”
曲一杨和贺梅梅对视一眼。
前者刚想说话,一道低沉的男声便响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楚暮苏说着,直接站起身来,望着曲一杨道,“你们安心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没有找到她们,我们会自己回来的。”
面对着沈忱的那张脸,曲一杨愣了片刻,然后才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你办事,我放心。”
楚暮苏轻一颔首,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时零。
后者笑了下,起身和他一起走出房门。
待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再也无法看清,屋外的方宇这才走回到圆桌旁坐下。
林深泽紧随其后。
犹豫了两秒,他开口道:“我觉得,无论齐胜还是时零,亦或是留守在桓山上的沃尔格,都是好Npc。”
“我们没有必要……那样防备他们吧?”
“小心点总不会有错的。”曲一杨敷衍着答道。
其实,他和贺梅梅当时是倾向于同意时零的提议的,但不知道为何,楚暮苏这个一直以来漠然旁观的人,竟然会主动提出同行……
他……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还是单纯不放心同伴,想跟着去找找看?
曲一杨用力将笔帽摁回去,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
“其实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谨慎。”
时零一边走,一边与身旁那位似乎不怎么喜欢聊天的同伴闲谈,“虽然我不像齐胜那样,出身于姒嬛山脉,也不像沃尔格那般根底清楚……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至少在那三只怪物被杀掉之前,我们都是隶属于同一阵营的。”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更没有四处环顾,看起来不像是在找人,倒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在饭后散步。
楚暮苏依旧没什么表情:“原因呢?”
“嗯?”
“齐胜和沃尔格想要杀死怪物,都是因为故土受到了威胁。”
楚暮苏直视着被黑暗包裹的前路,“你呢?”
“你一个‘根底不清楚’的外来者,却同样执着于消灭那三只怪物。”
“原因呢?”他重复道。
“原来你们一直在意的是这个。”时零忽略了“外来者”这个称呼,如往常一般温和地笑了笑,“其实……”
“你不用向我解释。”
楚暮苏打断了他,“你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会伪装成Npc,又究竟为何要专门跟到这里来……这些我都不关心。”
时零双眸微眯,面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
片刻后,他意有所指地道:“……不猜猜看吗?”
“没什么好猜的。”楚暮苏的脚步顿了下,“明明是寄予厚望的重点培养对象,被敌对的势力吸纳以后,却差点破坏了己方的重要图谋。”
“这么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只通过录像来观察她的成长,确实有些片面了。”
“你这么想,就实在太武断了些。”
时零摇了摇头,“‘规则’的合作对象是幻瞳,而我,只是后者手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卒子。”
“她差点破坏了重要的计划也好,直接导致了梦魅的死亡也罢……甚至就算以后依然会与黑骑士作对,会为此感到头疼的都只会是幻瞳……”
他有些懒散地笑了笑,周身的气质与之前的温和守礼相去甚远,“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