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啊”的轻呼一声:“你们怎么知道!”
秦臻刚想说话,后方却传来了一道略带愠怒的醇厚嗓音:“赵玲月!”
方才还满脸笑容的女孩条件反射地挺直腰背,顾不上再和迟愈二人说话,高声应了一句之后,就立刻朝着教室门口跑去。
先前的那位教书先生此时正站在不远处,长眉倒数、手执竹板,一副气势汹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把眼前这个习惯性迟到的学生拉到身边打手心一样。
这一刻,就连早已离开学校的秦臻都被老师独有的威严所摄,一句为女孩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铃显然对此等情况很有经验,面对先生的怒火,她连丝毫的停顿都无,直接闪进了教室里。
教书先生向迟愈二人拱了拱手,然后龙行虎步地跟着闯了进去。
那气势……秦臻突然有些同情那个叫赵玲月的女孩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教室里就响起了教书先生的轻喝:“赵玲月!”
稚童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座椅拖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昨天布置下去要求背诵的古诗,你会背了吗?”
“会了!”
路先生的语调稍有缓和:“那你现在背一遍我听听。”
“这个……《天净沙·秋思》,元马致远。”
“枯藤老树昏鸦……”
女孩沉吟了许久,然后才急哄哄地接出下一句,“蒸鱼焖肉醉虾!”
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了震天撼地的笑声。
路先生咬牙切齿道:“把这首诗抄十遍,今天放学之前如果还不会背,就单独留下来抄诗……一直抄到会背为止!”
无意间旁听到了这么一出大戏的迟愈和秦臻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片刻后,秦臻扯了扯嘴角,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们……走吧?”
“走吧。”
迟愈重重一点头。
两人快步朝着院门口走去,直到跨过门槛,来到学堂之外,彻底将那些杂乱的声音抛在了脑后……秦臻这才松了口气。
她笑着道:“总感觉……怎么说呢,已经逝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迟愈深以为然。
“不过……”
秦臻感叹道,“那样轻松美好的画面,总让我想起一首歌。”
迟愈十分配合地问道:“什么歌?”
“莫哥一直很喜欢的一首,叫《Aheofream》。”
……啊。
迟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间挤满了动物的小酒馆,想起了一边伴奏一边吐魂的异界行者三人,想起了……身穿女仆装和毛绒黑丝的寂寞兄。
她握了握拳头,感受到了自己肌肉的紧绷。
秦臻没有注意到同伴的异常,自顾自地唱道:“ohereeretreefullofbir.(曾经,树上落满了飞鸟。)”
“meaonvibrantithfloer.(牧场长满了花冠。)”
“carefreetheongourchilre弄.(无忧无虑的孩童,唱着无忧无虑的歌谣。)”
“Gilingourminuteanhour...(那是我们最珍贵的时光……)”
秦臻的声音条件比莫笙好很多,音准更是甩了他不知道多少条街。
低哑女声浅浅的吟唱,配合上朝阳初升、树影摇晃的惬意景象……迟愈的五指缓缓松开,并不自觉地望向身后的学堂。
有种……宁静却又悲伤的感觉。
唱着唱着,秦臻忽地停住。
接触到迟愈疑惑的目光,她下意识解释道:“这首歌后面太伤感了,不太符合当前的意境。”
……才不是因为觉得当众唱歌有些羞耻呢!
见迟愈颔首,她略有慌乱地转移话题道,“我们继续向东走吧……希望接下来能够遇到足够特殊的异常事件!”
忐忑不安地等了数秒后,迟愈终于收回了望向她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这家伙……意外的单纯啊。
每一个高岭之花都是潜在的天然呆?
迟愈心中吐着槽,面无表情地朝着骄阳初升的东方走去。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逛了一个上午,刚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却恰巧遇到了下学回家的路先生。
路先生感动于她们大中午还在替大祭司和巫祝巡视村落的尽责行径,热情地邀请她们去自己家做客。
对此,颇感疲惫的迟愈二人表示……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在路先生家坐了大半个小时,顺便蹭了一顿饭之后,两人提出了告辞,并婉拒了路先生的夫人非要塞给她们的饭后甜点。
“神佑村……还真是民风淳朴。”
秦臻如此感叹道。
迟愈在白纸上写下最后一笔,深感赞同地“嗯”了一声。
天空中,金色的太阳从东边升至头顶,又在最为鼎盛之际缓慢下落,逐渐西斜。
迟愈抬头看了眼浓墨重彩的晚霞,再看一眼手中记满了字迹的纸张。
她刚要开口,不远处却突地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唤声。
“……醒醒!醒醒!”
“都别动他!退远一点!”
“快!快去叫巫祝大人过来!”
“……”
迟愈和秦臻具是一怔,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位于她们侧后方的一间茅草屋前,十数个青年男女将屋外的一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脸上全都写满了忧虑,个别人似乎想要上前,却又顾忌着什么,始终没有动作。
迟愈眉头微蹙,迈步过去。
秦臻紧随其后,不自觉地伸长脖颈,试图让视线突破人群的封锁。
迟愈随手拉住一个站在外围的年轻少女:“怎么回事?”
许是她的这句话问得实在太过自然,又许是她的严肃表情很是令人信服,本就有些六神无主的少女“啊”了一声,磕磕绊绊地解释道:“邵清哥哥,他、他,他体内累积的‘污染’太多,所以……所以突然昏过去了。”
“污染?”
“应、应该是污染……邵清哥哥平常身体很好的,今天突然病倒……除了污染,我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随后赶来的秦臻听完了两人的一问一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女孩……思考问题的方式好像与我们有点不一样啊。
迟愈方才的那句“污染”,明显是在问“污染是什么”……至于那个所谓的邵清哥哥到底是怎么病倒的,和我们有很大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