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愈再次走进那栋翠云环绕的高楼,转头望向被一整块玻璃隔开的管理室。
没人……
没到上班时间?还是今天那个女孩不当值?
不应该啊……表演系的少年少女们难道不都是每日课业繁重,只能依靠周末来补足勤工俭学必要的工时吗……
哦对,现在快到暑假了,大部分课程都结课了……
意识到这一点,迟愈没有浪费时间去沮丧,而是准备立即启用b计划——直接找方景华教授。
就算方教授手中没有潘子成的资料,也可以让他帮忙与后者的辅导员牵个线,应该能问出来不少消息……
至于方教授是否在办公室……从昨天那堆文件袋的高度来看,一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完成筛选,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迟愈迈开步子,就要往楼上行去。
恰在此时。
“啊,好巧。”清亮、甜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迟愈转身,恰好看到那个有着金红长发的女孩越过大门,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今天穿着淡黄色的半袖,下配长至脚踝的森系长裙,右手提着白色的帆布单肩包,仿佛高中生一样朝气蓬勃、青春活力。
“你今天也是来找老师的吗?”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纯粹。
“不。”迟愈摇摇头,“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问我?”
女孩左右看了眼,“那不然去管理室坐着聊吧……没关系,现在是暑假,老师不会过来查岗的。”
同样觊觎着那舒适躺椅的迟愈没有拒绝的理由。
少女将帆布包放在办公桌上,随意地在椅子上落座:“你要问什么?提前说明一下,我对摄影一窍不通……如果你想问这个的话,那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迟愈没有回应,直奔主题道:“你认识潘子成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认识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
迟愈斟酌着用词,“我对他的作品很感兴趣,所以要到了他的地址,想要上门拜访,但是仔细一想,我毕竟与他素不相识……”
少女“哦”了一声,神情恍然:“你是想让我做中间人,带你去结交一下潘学长?”
迟愈刚想说结交之前如果能了解一点有关他的信息就更好了,却听到面前的少女笑道,“可是,现在我们还没放假,就算你想要找潘学长,也不应该去他家里啊。”
“但我听说他最近……”迟愈试探地开了个头。
“嗯,前段时间潘学长确实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但他前几天就已经痊愈了,不然也不可能拍出那幅《尘屑》呀。”
住院……
迟愈抓住这一点继续问道:“生病?”
少女点头:“大三那边传出的消息是,某天早上,潘学长的室友喊他起床上课,却怎么都叫不醒他,于是慌忙打电话给校医院……然后好像就送到省医院去了。”
应该是被困在了“怪物游乐场”……对上了!
既然潘子成陷入过昏迷,就说明,“角色”的经历是会对玩家造成影响的……那他莫名醒过来这事就显得尤为诡异了。
真的有别的什么力量占据了他的躯体……
迟愈的心情越发凝重。
“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她的语气不见任何异常,“那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就是四天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少女歪了下脑袋,然后有些好笑地道,“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潘学长突然就开始对摄影感兴趣了,我们还经常和他开玩笑,是不是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了什么奇遇,比如得到了某个摄影师的传承之类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只不过那个给予他传承的摄影师是个鬼魂……
知晓了这些“密辛”之后,迟愈婉拒了少女要帮她“引荐”的好意,并提出告辞。
尽管这样的做法稍显突兀,会让少女怀疑她的真实目的……但几乎确认了鬼魂存在的迟愈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匆匆离开学校,乘上了前往新城区的地铁。
由于现在才刚过九点,新城区的定位也更偏向于住宅,而非商业区,所以,地铁上的人堪称稀少二字。
迟愈坐在空荡荡的车厢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列车行进间,“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回荡,掩盖住了湿滑黏腻的诡异响动。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了极轻微的声响。
迟愈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鲜红,于是微微抬眸,望向了对面的玻璃车门。
突然间,她愣住了。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安静躺在浅蓝色地面上……安静躺在艳红色血泊中的,一具属于老鼠的尸体。
侧颈处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是被利器划伤,一击毙命的同时也导致了血液的大量涌出……
划痕周围的皮毛有被涂抹的痕迹……
它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迟愈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以上念头,然后缓慢抬高视线,逐渐将整个车门纳入眼底。
她霍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向前两步。
被清理得十分干净的玻璃门上,一道道仿佛由红色油漆刷就的痕迹醒目鲜明、触目惊心。
它们交错纵横,共同组成了一句话。
——“你是在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
迟愈的瞳孔略有放大。
这是……附身潘子成的那个鬼魂对我的威胁?
上次的跟踪,让它发现了我在调查它……察觉到我有动手的倾向,甚至有对它造成威胁的能力以后,它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向我施压,给我制造心理压力?
想明白了这些,迟愈下意识就要拿出祈愿水晶。
虽然她不怕鬼,但“不怕”和“可以对付”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当涉及到灵体领域的时候,还是得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她刚产生这样的念头,一道白影就浮现在了她的身后。
迟愈猛地回头,发现那是熟悉的面孔,又无声松了口气。
夏塔看了眼老鼠的尸体以及玻璃门上的血字,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未见她有什么动作,周围的景象却突然扭曲了瞬间,紧接着,一切异常都消弭殆尽……唯有列车行驶间发出的“隆隆”响声还在单调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