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隔离期终于结束。几名海盗王国的士兵走上甲板,宣布船上的众人众猪隔离期已满。
“终于解放了!我要先去买个烧鸡吃!”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拉维就抢先冲下了船。她的动作和猴子一样灵敏,加之身材矮小,弯着身躯朝前那么一冲,士兵们竟阻拦不及。
“这是谁家的孩子?”士兵们黑着脸询问甲板上的众人。见没有人回答,他们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小孩子而已。”
然后,他们正色对船上的众人说道:“祝贺你们,这艘船上没有黑死病,你们可以下船并自由地进出城市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有事情要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来自阿勒曼尼联邦的贵族吗?如果有的话请跟我们来,瑞典王会专门设宴招待你们。”
一听这话,那名松德高伯爵的儿子就来了精神。他整了整衣服,拉着同伴走出人群,趾高气昂地看着眼前的士兵,说道:“我们就是,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一名士兵确认了一下家族的纹章,然后就示意这两位贵族跟着他走。松德高伯爵的那个儿子转过头,颇为嘲讽地瞟了一眼身后的众人,说道:“听到了吗?瑞典王都要亲自接见我们,这就是贵族!”
这两名贵族离开了,留在船上的学者们不免有些不满。可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海盗王国的那些士兵就已经凑到一起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群人什么鬼德行,白吃我们的饭,还一副我们欠他的样子!”
“老大,我们能追上去揍他们一顿吗?”
“别冲动,这群人可能对瑞典王有用。”士兵头领安抚着他们,“等瑞典王见完他们后,看看他们被安排住哪里。如果是被安排在下城区,我们就找个机会把他们给劫了。如果是被安排住在宫殿你,那就是重要的人,不能轻举妄动……”
正当学者们感叹这名士兵头领的心思缜密和识大体时,却听他继续说道:
“……找个他们走出宫殿的机会,蒙住脸冲上去把他们拖进小巷子里,揍个几拳,也就够了。只要不打死打残了,说是强盗干的,总能应付过去。”
等士兵们讨论完,那群学者已经靠在船角瑟瑟发抖。为首的那名士兵不由得咧嘴一笑,露出了那颗昂贵的大金牙:“放心吧,你们是不列颠的人。不列颠和我们是朋友,前几天我还和你们的骑士学习了马术呢,虽然摔了一大跤。”
“我们没有害怕。”学者们只能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们知道,贵国,一向……民风淳朴。”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士兵头头大咧咧地拍了拍一名学者的背,“那两个阿勒曼尼人也就是去吃一顿饭而已,算不了什么。你们是这一届的新生吧?为了迎接你们,我们可是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入学仪式,这一次,帕拉塞尔苏斯和戈特弗里德都会出场,瑞典王也会来,而且还要亲手给一名最优秀的新生授予用纯金一比一仿制的她的撬棍呢!”
“撬棍?是瑞典王手上的那一把吗?纯金的?一比一仿制?亲手授予?”
每一个词语,都让这群学者们更震惊一分。他们跟随着这几个士兵前往学院,一路上不免议论纷纷:到底是哪来的大学者,刚入学,就能够受到瑞典王的如此青睐?
“既然是授予撬棍,那应该是炼金术方向的学者吧?”有人说道,“毕竟,那根撬棍上的符号是象征着炼金术的衔尾蛇。”
“原来如此!”一人恍然大悟,“我听说这一次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炼金术师也来了学院。他自成一派,门徒众多,是个非常有名的人物!好像是叫……好像是叫……”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一人在后面沉着声音说道,“一个有名的学者,并不是炼金术方面的,年龄很大了。可是几年前,这个老头子却忽然宣称自己掌握了炼金术的真正要义。非常神秘的人物。炼金术入门门槛很高,而他那个学派的炼金术却好像根本没有门槛,吸引了一大批对炼金术有兴趣的学徒。也许过个几年,他的影响力甚至会超过哥特兰的这所正统的炼金术学院。”
“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要来入学?难怪瑞典王想要亲自授予金撬棍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学院。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一群学生在奔跑。他们听到这群人在大声嚷嚷着:“快点,快点,那位荣格大师在广场那里开露天讲座了!”
一行人登时来了兴趣。顺着人群的方向行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一个广场。广场上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上千人,有学院的学生,也有感兴趣而来听讲的一般市民。广场的正中用箱子堆砌着一个高台,一名老者站在箱子上,看样子就是人们口中的荣格。此刻,他正激情澎湃、信心满满地向周围的人讲述着自己的学说:
“之前的所有炼金术师们都错了,或者虽然他们知道炼金术的真正含义,却故意采取了令人误会的暗语。古早的炼金术师们最喜欢的就是暗语!”
“初始的物质并不重要。炼金术最重要的是人,人才是这门赫尔墨斯技艺的真正实验体!其生命是基体,是巨大的蒸馏器,是蒸馏物,也是被蒸馏物。因此,自我认知,才是所有炼金术传统的基础!”
“没错,炼金术的最终目标并非黄金,在这里,‘黄金’只不过是一个暗语,金属的嬗变,象征的是人的完满和改进。”
“炼金术不涉及、也不依赖于实验室的实验,即便不是完全不涉及,至少也是绝大部分。那些描述物质变化的语言,实际上表达的是某种心灵的过程。在炼金过程中,炼金术士的心灵被无意识地投射到其容器的材料上,产生了幻觉。他们所描述的变化过程,其实是对自身无意识的描述。炼金术士的经验与物质本身毫无关系,其真正的根源,在个体研究者的投射经验之中……”
这是前所未有的惊天论述,在场的众人都仿佛醍醐灌顶。他们有的低头沉思、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则赞叹地鼓起了掌。掌声带动起了更为热烈的掌声,荣格站在木箱上,颇为得意地接受着众人的喝彩。
偏偏就在这时,一根鸡骨头从观众席上砸向了荣格。荣格没想到会突然挨这一下,不由得生气地朝着观众台下喝道:“是谁?”
“老爷爷,你老年痴呆没人管你,但是,能请你别来这种公众场合胡说八道吗?”
拉维颇为不快地推开众人站了出来,她的嘴边沾满了酱料,手上还抓着半只没有吃完的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