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科科。在特诺奇蒂特兰已被毁灭的当下,它就是整个阿兹特兰最为坚固的城市,拥有最高、最大的城墙。之前,它尚因守军不足而被艾米有心安排的多支城邦军队反复骚扰,但在内萨瓦尔科约特尔把军队留守在城内后,它已然是一个难攻的要塞了。
艾米率着反叛军来到城下,与安排在附近骚扰的多支城邦军队汇合。攻城的营地被搭建了起来,里面飘荡着各式各样的城邦旗帜,即便是五十二年一度的新火仪式,也未曾如此齐全地聚集过阿兹特兰境内的城邦。
艾米骑着芬里尔环绕着城墙走了一圈,观察着城墙的高度和厚度,以及城墙上的守军情况。小半天后,她就从守军的反应中确信:内萨瓦尔科约特尔现在并不在城内。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风从特斯科科的方向刮来,迎着她呼呼地吹着。
她让随从把阿乌特莫克喊来。曾是阿兹特兰统治者之一的特拉科潘邦的特拉托阿尼,在投降后已然沦为了反叛军中最底层的存在。为了照顾阿乌特莫克的情绪,他们的部队被艾米随身带在身边,以尽量减少和其他各邦的冲突。
阿乌特莫克因艾米的命令匆匆赶来,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你们特拉科潘邦现存的熏香,能够烧几天?”艾米问道。
“要看怎么烧。”阿乌特莫克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如果省着点用,让房间里有一点香味,那烧个几年都烧不完。如果堆在室外点一把火,不到半天就烧完了。”
“降低纯度呢?”艾米问道,“在熏香里掺点其他的东西,比如三成熏香,外加七成的树叶,是不是能多烧一点时间?”
“这……”阿乌特莫克愕然。
“能还是不能?”
“我不知道。”阿乌特莫克老实地回答道,“这种神圣的物品,一直都是追求最高的品质。我从来没见过祭司们有搀着杂物烧的,不知道那样的效果会如何。”
“你不知道,那内萨瓦尔科约特尔应该同样不知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将已有的熏香均匀撒开,以稀释十倍的状态进行焚烧!”
“稀释十倍?那样的话就只有一丁点的香味了,这样真的还能有效吗……”
“不求有效,只要能吓住内萨瓦尔科约特尔、为攻城争取时间就好。攻下特斯科科城后,自然会有一批新的熏香作为补充。”
艾米盯着阿乌特莫克,问道:
“这样的话,能够烧几天?”
“稀释十倍,那应该足够烧两天吧。”阿乌特莫克回答道。
“好,阿乌特莫克,我就派你驻扎在我军后方,寻找一个必经的狭窄地点,准备点火的准备工作。一旦发现内萨瓦尔科约特尔出现,立刻点起熏香,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行,我知道了。”阿乌特莫克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乌特莫克。”艾米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你去做这个任务?”
“因为我们最了解熏香。而且,这个任务也最危险,就该我们去做。”
“是——最危险,但功劳也是最大的。除掉内萨瓦尔科约特尔,你就是头功。”
“头功?”阿乌特莫克眼里有了一点光。
“这也是证明你和旧帝国摆脱关系的机会。”艾米拍了拍阿乌特莫克的肩膀,“这是最重要的任务,如果你倒戈内萨瓦尔科约特尔,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但是我依然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内萨瓦尔科约特尔欺人太甚,我倒戈谁也不会倒戈他!谢谢神使大人你的信任。”阿乌特莫克点了一下头,“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只是……”
“只是什么?”
“我担心……稀释十倍后的熏香,没法挡住内萨瓦尔科约特尔。”
艾米笑了一声,示意阿乌特莫克将耳朵凑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就照我说的行动。”艾米说道,“放心,我会在熏香耗尽前,攻下特斯科科。”
特斯科科被围攻的的消息是在四天后传到内萨瓦尔科约特尔耳中的。等内萨瓦尔科约特尔带着几个随从动身赶回,已是八天之后。
一个营地挡在他们的前方,在里面走动着特拉科潘的士兵。
“好一个特拉科潘。和他们的前任特拉托阿尼一样,愚蠢、软弱。”
内萨瓦尔科约特尔冷冷地笑着。以一己之力毁灭了三个城邦后,他的气质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原先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如今东一块西一块地黏着血斑。胸前的那朵鲜花已经枯萎了许久,而没有得到更换。
他没有将花朵摘下,只把双手向着两侧一伸,一股冲天的火光就从前方的营地里腾了起来,就像在天地间立起了一道火柱。
“是内萨瓦尔科约特尔!”
特拉科潘的士兵惊慌地喊叫起来,开始溃逃。
“你们就守在这里。”他摆手示意随从退下,自己一个人走入了前方的火柱之中。
他的步伐是如此自信,而魔力又是如此的恐怖。虽然仅有一人,但在士兵们眼中,却像是有一座大山向着他们压来。他每在地上踏出一步,就会有一道新的火柱冲天而起,炽热如岩浆,将遇到的一切都烤成灰烬。
很快,一切的喧闹声就平息了下来。内萨瓦尔科约特尔踏出火海,只看到一团白色的烟雾从前方的沼泽地中飘出,随着风朝着这边刮来。
“啊……果然用了这个手段。意料之中。”
他伸出鼻子闻了闻,果然闻到了熏香的味道。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子,踱着步子回到了随从们的身边。
“反叛军想用熏香来阻挡我。”他说道,“就让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看他们的熏香能烧多少时间。”
“特拉托阿尼,这样没关系吗?”一个随从担心地问道,“特斯科科现在可是受到敌人的猛攻,晚回去一点时间,都可能被攻陷!”
“特斯科科受到猛攻又怎么样?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内萨瓦尔科约特尔淡淡一笑,“我是特斯科科的特拉托阿尼,我就是特斯科科。我没事,特斯科科就没事,难道不是这样吗?而且,放心吧,这么大的范围,以特拉科潘的熏香存量,是烧不了几天的。”
于是,内萨瓦尔科约特尔看到,那烟雾飘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还在持续地向外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