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宋兰芝已经无数次让宋思云刮目相看,想得挺长远的,也十分周到。

    果然时间和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在宋家的宋兰芝,总是咋咋呼呼的,因为家里其他人也是那样。

    而去了张家,她若是不多几个心眼儿,只怕早就让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心眼儿就是这么长出来的,人变复杂了,但也不能说是坏事。

    替她扎完针,宋兰芝又说起了张成,“案子衙门已经受理,接下来就是审案,你放心,那张成早已经成了我家老爷的人,他要是想活命,必定会把张婉供出来的。”

    宋思云点点头,宋兰芝道,“我也要谢你,听我家老爷说,有了杏花村的酒之后,万祥酒楼的生意好了不少,你还卖了几个菜谱给酒楼,反响都很不错。”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宋思云也没什么惊喜的。

    宋兰芝道,“就算我没有怀孕,因为我替我家老爷找到了这么一个能人,他已经对我更用心了,所以我也是不亏的,这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

    宋思云道,“不过是交换罢了,谈不上谢。”

    宋兰芝自己穿好鞋,“一定要说得这么生分吗?还真是一点姐妹情都没有,没有就算了,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跟你对着干,你也多帮衬我几分,我感激不尽。”

    等从宋思云家离开,宋兰芝远远的看到了李氏和吴氏,又在路边等着她。

    不用说,还是为了宋文杰的亲事,因为这事儿,她们已经在这路上堵了她好几次了。

    “怎么,我哥的亲事还没成呢?我想等着喝杯喜酒,结果一直都没动静,我哥年纪也不小了,可别再等了。”

    吴氏道,“娘就是为这事儿心烦呢,兰芝啊,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就别记着以前的事了,那是你亲哥哥,你真忍心他娶不到媳妇儿啊?”

    宋兰芝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他娶不到媳妇儿那是自己没本事,又不是我的错,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宋家现在虽不如从前了,但是我哥长得也人模人样的,不愁娶不到媳妇儿。”

    她笑了笑,“只要你们眼光低一些,别总想着攀高枝,事情也就容易了。”

    吴氏瞪眼,“你总不能让你哥娶个庄户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吧?那能顶什么用。”

    “我哥是什么好出身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是大户呢。”

    宋兰芝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放在吴氏手上,“我的日子没你想的那么好过,不过娘说得也对,他是我哥,我也不能不管,这个簪子值几个钱,用来给他娶媳妇儿,以后可别再找我了。”

    吴氏还想要更多,宋兰芝微微眯起眼睛,“我的话,娘听不明白吗?非要逼我跟宋家断绝来往?”

    吴氏吓了一跳,这丫头的眼神可真吓人。

    现在宋兰芝虽然也不管宋家的事,但是逢年过节还要送点儿东西,要真是断绝来往,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找你,兰芝你消消气,我们也不想为难你的,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宋兰芝道,“娘最好把今日的话记清楚,我再多嘴一句,我哥不是念书的料,趁早歇了心思吧,要不然金山银山也会让他挥霍空的,你们自己要跳火坑,可别把我带上。”

    她带着丫鬟离开,吴氏急得拍大腿,“娘,这簪子有金有银,能值些钱,咱们先去卖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刚刚宋兰芝看都没看李氏,李氏心里也气。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生气,而是赶紧把亲事定了。

    “兰芝就真的不能再给些银子了?”

    吴氏道,“娘,这丫头是我生的,我知道她的性子,今日她给了这簪子,那就是不想我们再找她,要真是把她惹急了,这簪子也没了。”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宋兰芝那种眼神呢,实在是有些吓人。

    李氏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便说道,“怕是只能劝劝你爹,说一户普通人家,人家要的聘礼我们给不起啊。”

    又要读书,又要娶媳妇儿,哪来那么多钱?

    现在家里地都没几亩了,真要把家底全掏干净不成?

    宋昌明对宋文杰也不抱有期待了,童试他连县试都没过,当得知车衡通过县试,要去参加府试之后,宋昌明气得好几日没出门。

    所以李氏一提,他也就答应了。

    本不想承认自家孙子不如人,但事实就是如此,村里人笑话也就笑话吧,总好过继续往里面砸银子。

    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宋昌明自然是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宋文杰就是个扶不起来的,继续下去只会浪费更多时间和金钱。

    既然是仕途无望,那就不用挑选人家了,拿这些银子娶个好生养的回来,说不定还能指望曾孙有能耐。

    四月初七,车衡出发去府城参加考试,宋思云陪他一起去。

    与此同时,顾鹤林也接到了消息,衙门要审案,他被传唤上堂。

    陈掌柜,宁师傅,还有杏花村的其他伙计,都在传唤行列当中。

    宋思云当然也在其中,此去府城,倒是一次办两件事。

    审案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八,在考试前一日。

    到了府城安顿好,车衡本想让宋思云不去,但衙门传唤,不能不到场,她只能一同上公堂。

    车衡不在传唤行列之中,只能在外面看。

    原告被告和证人全都到场,知府升堂审案。

    宋思云决定这时候告张婉,那就是掌握了证据的,张成这人虽然贪生怕死,但也有些脑子。

    他为张婉做事,知道这是犯罪,所以留了心眼儿,张婉所有的吩咐都被他记了下来,案件牵扯到的所有人,他都一一说了出来。

    并且,放火过程和阿荣所交代的细节也对应得上。

    虽没有决定性证据,但知府命人对相关人等进行审问,口供一致,则可认为张成的供词并未作假。

    公堂之上的张婉最初还一口否认,但随着证据越来越多,她的回答开始自相矛盾,被知府抓住好几次漏洞。

    张婉无话可说,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