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
贺司樾似乎脱了力,弯着腰扶着手边的桌沿,胸腔起伏着,眼窝蓄满了复杂的情绪,被他强行压制着。
直到。
陈妈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之后,紧张地上前询问,“贺总,您身体不舒服吗?”
贺司樾闭了闭眼,又站了起来,恢复了那无坚不摧的姿态“没有,温故睡了?”
陈妈点点头“温故应该是玩儿累了,洗完澡就自己睡了,贺总,您今天还要去公司吗?”
今天公司联系不上贺总,打到家里两个电话,贺总完全是丢下了非常重要的工作去陪伴温故。
“嗯。”贺司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走。”
陈妈看了看他,总觉得贺总最近这些时间情绪波动大,时而似乎满怀希望,难得的鲜活,时而自虐似的陷入了情绪漩涡,独自喝闷酒一整夜,似乎,被什么人所牵动着所有。
她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天,那位宋老师……
陈妈复杂又无奈地摇摇头。
这份缘,不知是不是孽。
*
贺司樾最终还是没有去公司。
他独自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开着开着,等他醒神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开到了宋温旎这边。
或许是今天的事情让他思虑过重,很多种猜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急于寻求答案,却又害怕面临什么,他天人交战只能自我折磨。
他握着方向盘,侧目看着眼前这栋楼。
似乎也算是与她同在一处。
低头想点一根烟,却几次没能点燃。
他眉心皱的更紧,将烟盒狠狠掷在副驾驶。
掌心那枚掉漆的打火机,却没舍得磕碰一分一毫。
大概是心灵感应,他莫名往窗外看了一眼。
却看到了一幕让他心跳几乎骤停的画面。
夜色如水,小区里灯光温馨,树影婆娑,三个人由远及近,男人换了身休闲的衣服,怀中抱着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而在他身侧,女人微微侧着身子看着男人与孩子,海藻般的长卷发披在身后,风轻轻扬起,女人内勾外翘的明艳眼眸盛着柔和的笑意,红唇泛着幸福的弧度,似乎眼前的两个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家三口,多么的幸福,多么的令人艳羡。
纵然做过很多心里建设。
可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贺司樾仍旧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顷刻之间碎裂,骨头缝都渗透冷意,张牙舞爪地剐着他的血肉,疼的他近乎痉挛!
他猜的没错是吗?
七喜的母亲,或许压根……就不是何冰?
他麻木地驱动僵硬地肢体打开车门。
这边动静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看到贺司樾的那一瞬间,宋温旎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化了几分,很显然,他看到了她和俞慕行带着七喜,依照贺司樾那聪明的思维,怎么会没有猜测?
“妈妈?”七喜喊了一声,忍不住询问“这个叔叔怎么看起来好伤心啊?”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她还是感受到了。
好奇怪啊,这个叔叔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妈妈?
好像……很委屈一样。
宋温旎目光闪了闪。
倒是俞慕行率先反应,他淡笑着捏捏七喜的脸“我们七喜宝贝想不想吃冰激凌?前面那家店还开着。”
七喜瞬间忘了这个插曲,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哦耶!吃!七喜要吃话梅口味的!”
临走前,俞慕行垂眸看了宋温旎一眼,眸光仍旧是包容的,声音温沉有力,给人莫大的安心感“我懂你,去吧。”
她和贺司樾,终究要谈谈。
他不会限制她任何。
看着俞慕行抱着七喜离去的背影,宋温旎心头涩涩麻麻的,俞慕行确实懂她,也尊重她,有时候她也会自我怀疑,她凭什么,能够遇到俞慕行这样的男人。
收敛思绪。
宋温旎朝着贺司樾走了过去。
慢慢靠近之后,她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那种心如死灰的黯淡,漂亮的长眸微微泛红,好像有泪意在眼眶盈含,破碎又压抑。
不知为何。
这样的贺司樾,像有根针,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她的心口。
不疼,却酸涩难忍,
贺司樾张了张嘴,好几次,才艰难地从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被他说的格外缓慢。
或许呢?
或许就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误会呢?
比如俞慕行是何冰孩子的干爸,比如今天是宋温旎帮忙照顾孩子,比如……
“如你所见。”
一切自我欺骗,被一句轻飘飘的如你所见击垮。
贺司樾眼睫微动,眼中焦距空了两秒。
宋温旎却足够的坦荡,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解释“不好意思,忘了跟贺总说,七喜其实是我的孩子,今年两岁了,很显然,算得上是未婚先育。”
轰隆——
不知是老天爷的嘲讽还是什么,乌云盖顶,闷雷连绵不绝地散开,大雨将至,潮湿又闷热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心脏短暂的麻痹了一阵,四肢都接近失温。
贺司樾紧绷着唇线,似乎还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泛红的眸望着她,冷傲之中好像藏着几分哀求,祈求着不要对他如此残忍。
“你骗我的,对不对?”
“一一,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你为了惩罚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七喜是宋温旎的孩子?
两岁?
什么概念?
她生下温故后离开三年,等于才跟他分开不久,她便已经和俞慕行有了实质性亲密行为,才会有了这个孩子,她将他转头忘却,就给俞慕行……生了个孩子,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宋温旎不说话。
贺司樾弯下腰,握住她的手臂,长指冰冷却也在细微的轻颤“都是假的,七喜就是何冰的孩子,是吗?”
看他不接受这个事实。
宋温旎眸光忽明忽灭,忽而觉得可笑,何曾几时,她能看到这样的贺司樾,“我有什么理由骗你,跟相爱之人生孩子,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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