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玖起身之后,并没有立刻往前走。
他此刻早已没了力气,站起身来已是他拼尽全力。
他看着温白芷淡然的眼光,他想和从前那般,扑在她的怀里,让她再可怜可怜自己。
自己这副残躯,若对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便随她利用可怜去。
左右他都想死在她身边。
温白芷往后退了三步,给他留足了空间。
司玖刚刚胃疾严重发作过,现在还没缓过来。
再加上此刻心底绝望过甚,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往前走。
可他跟温白芷说了让她不要管自己。
她也真的退后不再管自己。
司玖的眼泪堆到眼眶中摇摇欲坠。
他努力抬脚,如婴儿学步那般,迈出了第一步。
可他太累了,他一步刚迈完身子便不可控的往前倾斜。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倒在地上的时候。
他被人妥帖的抱在了怀里。
温白芷叹一口气,努力站直身子,撑着他恨不得快要散架的身体。
司玖被她抱着,霎时忘记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那些有什么用呢?
所有一切都比不上此刻在她怀里的须臾。
他将下巴垫在温白芷肩膀上:“让你受累了。”
他说的很是小声,但温白芷还是听到了。
她环过他的肩膀,手搭在他后背的蝴蝶骨上。
“你都知道别人累了,你就不知道自己也会累吗?”
她柔柔的抚着他的后背:“还有力气走吗?实在不行我喊翠枝去给你叫个轿子来。”
司玖不忍她撑着自己的身子那么受累,便微微挺起身子。
“我无事,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这倒是实话,原先温白芷不与自己在一处的时候,司玖觉得没有任何力气。
但此刻,靠着她之后,他倒像又能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温白芷不急:“好,就按你说的来,你先靠着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如果待会儿实在走不起来的话,我就找翠枝来,好吗?”
她从来都是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
明明自己分明什么也不是。
司玖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尽数洒落。
“好。”他哽咽着。
温白芷自是知道他此刻定是又哭了,她用力的抱紧他枯瘦的身子。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这么逞强就好了,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这么逞强,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事,可以说出来,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你就这么想,如果你把难处比成一个大馒头,你自己一个人吃不完,那你就和我分一半,这样的话你不就能吃下去了吗。”
温白芷用的是很能懂的比喻。
司玖自然听懂了。
他用力的吸着温白芷的气味,去抚慰他干涸的心灵。
约莫休息一盏茶后,司玖微微站直身子。
“我可以了,我们走吧。”
温白芷不确信的问:“真的可以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司玖摇头:“我可以了,”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般,“只是可能需要你扶着我一下,我担心自己还是没有那么多力气。”
温白芷自然答应:“这当然可以,就是你不说我都要扶着你的,现在天黑了,待会儿路肯定不好走,你得紧紧跟着我才行。”
司玖喉结滚动,慎重的将双手搭上温白芷的臂弯。
温白芷看看觉得不满意,扯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另一只手就让他搭在自己胳膊上。
“我这样拉着你走,不容易摔倒。”
她如是说道。
司玖哪里会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他在触到她温暖的手心之后便觉得灵魂有了栖息之地,他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温白芷就这样一边小心的带着他走,一边不停的说着前面的路况。
大到方向,小到一块挡路的石头,她都会提前与司玖说明白。
司玖暗笑,似乎回到了秋狩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坐马车去为她走遍每条线路,扫清每个障碍的时候。
原来自己也能被如此厚待。
甚至这个人还是温白芷。
司玖觉得自己便是死在此刻,也是值得的。
与司玖之前走了那么长时间不同,回去的路,因为有温白芷的相助,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帐子。
当然路上也有些许停顿。
司玖有几次无力的往前倾倒,温白芷便紧紧拽着他的手不让他摔下去。
最后二人变成温白芷将司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自己则环过他的腰,撑着他一路往前走。
回到帐子后,温白芷先让司玖在榻边坐好,她去用盆子打了热水来。
司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先前蹲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把自己的手都弄脏了。
甚至刚刚二人一路牵着手,温白芷的手肯定也弄脏了。
还没等熟悉的寒意席卷他的大脑,他的双手便被放进了热水之中。
是很舒服的温度。
让他觉得很是温暖。
温白芷将自己的手也伸进来洗着。
“你别说,这用热水泡泡手也蛮暖和的呢,不过我不需要,我一直都是这么热乎乎的,你需要。”
司玖望着水中,温白芷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心底说不出的欣喜。
“等回京都之后,我让平安给你在督公府里凿一处温泉,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
温白芷一听眼睛都亮了:“温泉?”
司玖看她高兴的样子自己也高兴:“是的,督公府当时选址的时候,匠人师傅说那里有一处泉眼,只要找专人来打凿出来就会有温泉,只是我不喜这些,一直就没让人管过这事。”
温白芷之前还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泡温泉了。
甚至她还喜欢搓澡。
只是来这儿之后一直没有机会。
没想到司玖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好啊好啊,到时候你也可以来泡泡,你的膝盖和腿都是要好好泡泡的。”
司玖不敢想自己竟然也能有这样的权利。
“都听你的。”
说到膝盖,温白芷想起来:“你还有一只膝盖放水,容大夫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搞?”
司玖思忖道:“我今日让平安去找容恒,熬药拿药丸,平安回来的时候应该会带来消息。”
果不其然,平安回来的时候,说容恒说,让司玖做好准备,明晚他下值后便来继续上次未做完的事,将另一只膝盖扎针放积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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