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前厅,温若谷的脸色比开始好了一些,可能是因为知道现在温白芷的脾气不好惹,又或许是碍于司玖的面子。
但到底二人来吃饭的时候,他脸上是带了笑的。
温白芷面无表情的带着司玖落座。
桌上除了温若谷外,还有不久前刚刚与她发生口角的温幼茹。
温若谷自然坐的主座,他右边的位置留给了司玖,左边则坐的温幼茹。
温白芷径直略过温幼茹坐到了司玖身边。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下人们将准备好的菜肴和美酒一一奉上。
温若谷在司玖面前放了个酒盏:“司大人,喝一杯啊。”
司玖刚要答应,便看到身侧温白芷站起身来:“他不能喝。”
温若谷有些不悦:“我在与司大人说话,你一个姑娘家插什么嘴。”
司玖抬手拉过温白芷的手腕,稍稍带了点力气,似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
随后他温和的说道:“温大人,白芷也只是担心我,才会一时间没注意到分寸,我先前身体确实有些不松快,但已无大碍,跟温大人喝两杯酒还是可以的。”
温若谷很是满意这个回答:“这才对吗,大男人还能就被小病小痛的给困住啊。”
话音刚落,他脸上便青一阵红一阵的。
“看我,还没喝酒呢,就喝醉说了醉话了。我该罚,我该罚。”
说着温若谷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司玖面上毫无波澜,或者是他根本不在乎,又或者是他已经习惯了。
他也跟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温大人豪爽,这杯酒我也干了。”
旁人不知道,温白芷却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人在来的路上又是高热又是胃痛的,现在怎么还能喝酒呢。
更甚者,刚刚温若谷说的大男人那句话。
司玖不气,她气。
可司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在桌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伸出冰冷的右手,抚上她的手背,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于是温白芷只好偃旗息鼓。
到底温若谷是她的父亲,就是司玖的长辈。
他们在朝堂上也有联系。
总不能就因为今天回门将二人的关系弄的那么僵硬才行。
于是她只好化气愤为食欲,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桌上的美食。
倒是司玖,后面又陆续喝了温若谷倒的几杯酒,菜也只有温白芷夹给他几筷子绿叶菜入了口。
别人喝酒脸越来越红,比如温若谷。
但司玖却不同,他的脸却是越喝越白。
是那种毫无血色如白纸般的惨白。
温白芷心里暗暗担心着。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才结束。
温若谷可以说是酒品非常不好,喝多之后在桌上拉着司玖说天说地。
差点没把自己前五十年的辛酸史都倒出来。
最后还是温白芷受够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带着司玖离席。
平安与翠枝先行一步去套马车准备回府。
温白芷和之前一样,拉着司玖的手,往府外走去。
司玖其实此刻还是清醒的。
别人喝这么多酒可能早就醉成一滩烂泥,但他不一样。
过去三年里,无数个想她睡不着的夜晚,他都会试着喝些酒麻痹自己。
一开始还能在醉意中睡去,但后来就越来越没用。
到最后他竟也成了这千杯不倒的人。
可不醉是不醉,但酒精给他身体和大脑带来的疼痛都在。
他感觉自己的头犹如一块巨石,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胃更是不用讲,每步路他都觉得有呕意涌上喉咙,但看到温白芷的背影,每次都被他压下去。
不能,至少不能在温府让她难堪。
幸好平安动作快,他们走到府外的时候,马车就套好等在原地。
温白芷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回头看司玖。
她这才看到司玖的脸色比刚刚喝酒的时候还要差。
除却脸色依然苍白之外,他的面上挂满了细汗。
温白芷直觉不对,双手扶住他的手臂,担心道:“司玖,你看着很不好。”
司玖看着她的双手,带着明显的关切,他心头一暖。
可下一瞬,他压抑已久的呕意再也忍不住,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疾步走到马车后面的大树下,将今日喝下的酒尽数吐了出来。
平安由于知道司玖就算是如此虚弱的情况下都不会允许旁人近身伺候,因此只是焦急的等在原地。
但温白芷不同。
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司玖。
她从马车里拿了水囊,走到司玖身边。
司玖的手扶在树干上,用力过后青筋尽显。
背微微弓着,双眼有鲜明的红血丝。
酒被吐出来的味道很是刺鼻。
他的余光早就看到温白芷过来了,他一边渴望着她的靠近,一边又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
温白芷见他似乎缓过来一些,便将水囊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漱漱口吧。”
司玖收回手,接过她手中的水囊。他执着的盯着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自己想在她眼里找到什么情绪。
温白芷催促道:“快漱口,舒服一些。”
司玖这才缓慢的喝下一口水后吐出。
此刻他的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水,很是狼狈。
温白芷刚想掏手帕替他擦一下,却想到帕子今早已经给了他。
司玖看出她的窘迫,从怀里拿出帕子,自己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温白芷问道:“好一些了吗?好一些的话我们就走吧,早点回去,实在再难受就喊容大夫来帮你看看。”
司玖因为刚刚吐过,此刻的声音有些沙哑:“吐出来就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可能还是有些醉了,刚走第一步的时候他脚下就有些踉跄。
温白芷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司玖眼神落在她的手上:“多谢温姑娘。”
温白芷用了几分力,将自己的身体靠近他的身体,试图帮他分担一些重量。
“走吧,你实在没力气,可以靠着我,你放心,我的力气很大的。”
司玖失笑。
如果是三年前的闻白说这句话倒是很有说服力。
但如今的温白芷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亏得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玖虽难受极了,但还是努力站直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会压到她让她难受。
二人费了一番力气才上了马车。
上马车之后的司玖,失了倚靠,一下子倒在卧榻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面上满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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