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面色平淡,还带了点见领导的恭敬礼貌,笑着点头:“您就是齐领导吧,我是高远,程惠的丈夫,她在厨房做饭没有亲自过来,请进。”
“啊...”齐安国回神....回不了一点!
他刚刚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不,高远和他年轻时候还是有些差别的,他年轻的时候,眼神没有这么锋利,气质没有这么冷绝,别看他现在笑得挺礼貌,但是一身疏离的冷气都要扑面而来了。
他知道这是个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他这种脸他理解不了!
“你.....”
“请进。”高远又道。
齐安国这才真的回神...还是有点茫然地跟他进了厅。
厅里没人,程建明在房间里看孩子呢。
他家这个小外孙女特别娇气,睡觉的时候都跟有雷达似的,身边必须有个人陪着!
不管是谁,她旁边得有人,当然得是她熟悉的人,有人她就睡得安稳,屋里没人不出2分钟就醒,好奇怪。
程惠从厨房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匆匆道:“领导,这是我丈夫,让他招待您,我继续做饭去了,马上就好。”
“哎,好好,你忙着....”齐安国应着,眼睛没从高远身上离开。
越看越像!不只是五官,还有身高、身材,都很像。
而且,他从他脸上找出了郑雅君的影子。
齐安国的眼眶蓦然就红了。
高远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给他倒了杯茶。
齐安国也不想当场落泪,赶紧接过来掩饰表情。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这如果是个其他领导,高远会很健谈地把人捧好,但是这是齐安国,他就不想说话。
虽然拒绝相认,但是他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信,他要是只像齐安国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像母亲,这概率就很小了。
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他也不用太掩饰。
一杯茶喝完,齐安国心依然乱着,都在想高远的信息。
作为程惠的丈夫,他们当然是调查过的。
资料上怎么说的?高家屯一个农民的儿子,十几岁当兵,因为救了程惠,两人结婚。
其他信息就是他当兵时候的详细资料了。
至于他这个农民父亲,资料上也有介绍,高老三,高富贵,娶了几个老婆,又是拖油瓶儿女又是亲生儿女十来个,乱得很,他根本记不住。
至于老大高远倒是婚后生的,资料上并没有详细写他亲生父亲是谁,默认是高老三!
当时下去调查的人,其实是被高家屯的人误导了,给了错误信息。
高远如果是父不详,是他妈带着肚子嫁给高老三生的,这多少有点不好听,反正是婚后生的,就当高老三的!
上面调查的人知道什么,当然是村民众口一词说什么他就写什么。
“你,你今年多大了?”齐安国突然问道。
高远道:“26了。”
“几月生的?”齐安国又问。
“农历8月。”高远道。
“8月...”齐安国重复着,时间对上了。
“你,你母亲叫什么名字...”齐安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高远道:“我母亲叫付招娣。”
齐安国懵了一下:“付招娣?”
这名字创了他一下。
高远点头:“我母亲说她是家里的第六个女儿,还没有弟弟,所以叫招娣。”
齐安国这回算是清醒了,追问道:“她现在在哪?”
“她已经去世多年了。”高远道。
齐安国......想起来了,资料上有。
“那你那些姨和舅舅在哪?”他追问道。
高远道:“我母亲说她是豫省人,当年大饥荒,他们全家逃荒,路上走散了,亲人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她则逃到东北,嫁给我父亲。”
齐安国的心顿时五味陈杂,看着他的脸,更清醒了,不信。
他抖了抖嘴唇,又问道:“你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高远道:“在我5岁的时候。”
齐安国道:“那时候你还小,竟然记得这么多。”
高远道:“我记事比较早。”
齐安国顿了半天道:“她是怎么没的?”
高远摇头:“冬天,生了一场病,没钱看病,就没熬过来。”
齐安国突然大恸!
他可以接受意外,甚至接受病死,但是他接受不了郑雅君是因为没钱看病穷死的!
她本不该如此的!
如果她好好在家呆着,生了病,她有条件找全国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药物来治疗!
能带走她的只能是命,而不是穷!
想想她最后穷困潦倒地病死的场景,他终于崩了,痛哭出声。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啊!
哭声压抑而悲痛。
程惠从厨房出来,看了一会儿,才装作惊讶地问道:“怎么了这是?领导这是怎么了?”
高远道:“我不知道,我没说什么,领导听到我母亲去世,突然就这样了。”
程惠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齐安国。
是的没错,抽纸巾。
她两个月之前就给造纸厂开发的新项目,让他们做抽纸巾。
她没那么多功夫给他们做单独的好机器,只是画了图纸让他们改了老机器,做出来的抽纸当然跟几十年后的没法比,但是比现在市面上的卫生纸要好出一个档次。
款式也新颖。
不过除了少数非常有条件的人家,还是用不起的,价钱是下一个档次的卫生纸的两倍。
齐安国被打岔,努力控制住了情绪,擦了擦眼泪,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有些....”
他看了高远和程惠一眼,没解释他怎么了。
他盯着程惠,他就不信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丫头精得跟什么似的,他就不信她看不出高远和他的关系!
结果她是怎么做的?她一个字没提!
哦不对,在他找了个假儿子回来之后,是她点了一下,他们才去调查,发现那是个冒牌货的.....
所以她一定早就知道!
高远一定是他儿子!
他又激动了。
程惠又递上一张纸道:“领导同理心真重,是个好人。”
齐安国......
他看看程惠,又看看疏离冷漠的高远,不知道怎么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