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凝站直身子，抬眸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
这位皇后娘娘看着不足4十岁，面色红润，雍容华贵。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乌鸦鸦的青丝挽成了飞仙髻，插金步摇，缀珍珠。
她生得貌美。
即便是病怏怏的模样，依旧风韵犹存。
“妹妹免礼。”
她笑道。
语调柔缓，让人听不出她话里的疏远。
她叫了周亦凝“妹妹”
，这让周亦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不由多看了皇后几眼。
皇后和宋盼儿的姿色各有千秋。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臣妾。”
周亦凝道，“只是臣妾才来宫里，很多事不明白，不敢擅专。”
“本宫这里，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
皇后微笑，示意周亦凝往旁边坐。
然后，她从梳妆台下面，取出了1封信件，递给了周亦凝。
周亦凝不疑有它。
她接了信件。
“这是本宫写给皇兄的信，本宫身体虚弱，无法前往江南，希望皇兄派人送给他。”
皇后道，“皇兄素来疼惜本宫，定会应允本宫这要求的。”
皇帝是个孝子。
他登基以后，皇后因病卧床数月，没法伺候他，皇帝就遣散了皇后后宫，只留下嫔妃服侍。
当初的贵妃、德妃和贤妃，都没有被他遣散。
这份恩情，皇帝永远记在心底。
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怎能忘掉呢？
皇后这封信，是要告诉皇帝，她生病了，无法前去江南。
她身体欠佳。
皇帝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这样，皇后就能借此机会，让皇帝将她软禁在京城。
“是，臣妾明日就启程。”
周亦凝道。
这个节骨眼上，不宜节外生枝。
否则惹怒了皇帝，吃亏的就是她。
况且，她现在身边无人照料。
“辛苦妹妹了。”
皇后又笑了，露出了雪白皓齿，看上去很温暖舒服。
周亦凝微愣：皇后真漂亮，像春日的桃夭灼艳，明眸善睐。
周亦凝垂首敛眉，不敢直视她。
皇后也不强求她，问了她宫里的1些情况，又叮嘱她平素该注意哪些事项。
“娘娘放心。
臣妾谨记于心。”
周亦凝答道。
皇后笑道：“妹妹是聪明伶俐的。”
周亦凝又谢过了皇后。
她回了自己的宫殿，就把皇后的这个举动，告诉了皇后身边的张公公。
“……娘娘是怀疑臣妾，所以要监督臣妾吗？”
周亦凝轻声问。
“皇后仁慈，娘娘怎么会猜忌贵妃娘娘您？”
张公公低头，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口吻却依旧平静，“咱们娘娘是好人呐。”
周亦凝笑了笑：“张公公说的是。”
张公公离开了。
周亦凝的心绪复杂。
“我原以为，她已经忘了我们母子俩。
没想到，她1直惦记着呢。”
周亦凝心里叹气。
她不由摸了摸胸口的荷包。
荷包里装的，是她的1粒药丸。
“皇后这般待我，我却还要伤害她的儿子，我这样的人，怎配做皇后？”
周亦凝暗忖。
“我不能这样做！”
她突然坚定。
她要守护她的儿子！
周亦凝心中的愧疚减退。
“我要报仇！”
周亦凝心里道，“皇帝害死了我全家，我必须替我父亲、哥哥报仇。
而今，这个机会摆在眼前，我不能错过。”
她要报仇。
她不仅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周氏。
周家的百年传承，她决不能断了。
她要报仇。
而皇后……她虽然对不起她的丈夫，却也不忍害死她的亲生儿子。
她只是想保护她唯1的孩子，这种要求，皇帝是1定会同意的。
周亦凝决定去找皇后，商量1下，让她派两个人去江南送信。
她是贵妃，有这样的资格。
这件事，不需要她亲自操办。
皇后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后这段时间1直养病，宫里的事务繁忙，她顾及不到周亦凝。
“娘娘，奴婢想去给您倒杯茶。”
周亦凝道，“这茶叶是皇上赏赐的，据说是云顶山的新茶。”
皇后点点头，准许了。
周亦凝就退了出去。
她走到了偏殿的门口，恰巧遇到了宋盼儿和顾瑾之。
“贵妃姐姐！”
周亦凝福身行礼。
宋盼儿也跟着她见礼。
宋盼儿对周亦凝很感激。
“……妹妹这些天都在忙什么，怎么瞧着你清瘦了些？”
宋盼儿关切问。
周亦凝笑了笑：“劳累了些，略有憔悴，娘娘莫担忧。”
“皇后召你去凤栖宫。”
宋盼儿又道，“妹妹小心谨慎些。”
周亦凝就道：“娘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
宋盼儿道。
周亦凝微讶，又问，“娘娘召见嫔妾，不单单只是叙旧吧？”
宋盼儿笑了笑，并未言语。
她的确没说。
“娘娘，臣妾告辞。”
周亦凝恭敬道。
宋盼儿点点头。
周亦凝就带着宫女，往皇后的凤栖宫去了。
皇后的凤栖宫，在乾清宫隔壁，地处幽僻。
她的宫室不算华丽，却雅致精细。
她的屋子，也有几分阴柔。
她靠坐在窗棂前，手里捧着本册子，正在翻阅。
见周亦凝进来，她抬了抬眼皮，淡淡扫了眼周亦凝。
她似乎不太满意周亦凝的迟到。
“臣妾给皇后请安。”
周亦凝跪了下来，行叩拜大礼。
皇后没有叫她起来，也没叫她免礼，仍坐在窗棂下，继续翻阅册子。
她的神态慵懒随意。
“起来吧，赐座。”
片刻后，她淡淡道。
周亦凝站了起来，端庄落座。
“你是贵妃。
本宫也不能总这样怠慢你。”
皇后道，“你的衣裳不够体面。”
周亦凝心里有点惊讶。
皇后居然会提醒她。
“是。
臣妾近来粗陋了些。”
周亦凝道，“臣妾改天，就去御花园逛逛，买几套漂亮的衣裙。”
“嗯。”
周亦凝顿了顿。
又试探着开口：“臣妾这次出宫……”
皇后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
皇上没有跟任何人透漏。
他怕皇后娘娘担心，所以没有让臣妾知道。”
周亦凝立马明白了。
皇帝对皇后，是极其忠贞的。
她点点头：“是。”
皇后便沉默喝茶。
她不想和周亦凝说话。
她看了眼周亦凝，心里想：果然长得漂亮，连说句话也是勾引人。
皇后有点烦躁。
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得暂且放下这件事，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出宫，可曾看到了什么？”
“臣妾去了趟内阜院。”
周亦凝答非所问，“……内阜院的人，都是些老嬷嬷。”
皇后微愕。
“她们怎么了？”
她问。
周亦凝道：“内阜院里。
都是皇上的人。
皇上的宠妃，都住在内阜院，皇后您也住了1段日子。”
皇后脸色瞬息万变。
内阜院的宫娥和嬷嬷们，都是司马世政的人。
这件事。
除了皇上和皇后，其他人无从得知。
皇后也是偶然得知的。
她的眼底，迸出愤怒的火。
这些人，竟敢瞒住她！
“皇后娘娘，皇上对您的孝顺，难道您半点也没有察觉？”
周亦凝又道，“当初。
您怀着身孕，还要主持后宫。
皇上是多孝顺您啊……”
皇后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入肉里。
疼痛使她的理智稍微回笼。
“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后厉声道。
“臣妾想为皇上尽绵薄之力。”
周亦凝道，“皇后娘娘，您也不愿意皇上受委屈。
他是君王，应该享受最好的。
他身边伺候的，都是皇后的人，这不公平！”
皇后的眼睛眯了眯。
周亦凝继续道：“……皇后娘娘，您可以把内阜院的人遣散，换成娘娘您的人。”
皇后的嘴角。
露出了嘲讽的弧度：“妹妹，你想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