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在深圳的青葱岁月 > 第091章 心烦意乱 哲学队长好哲学
    就这样,每天我们都在那一片嘈杂的机器轰隆声中走进这个庞大的车间里,跟着工人们上上下下,忙忙碌碌,亦步亦趋的操作着机器,丝毫不敢懈怠。为了这几百块钱,为了养家糊口,工人们每天要干足十二个小时,虽说已经进入盛夏,天气越来越热,可是挥汗如雨,灯火通明,好一派繁忙的生产景象啊。

    慢慢的,我就发现,这立隆厂的生产管理真是厉害啊,他们把每个工人的一分一秒都算的毫厘不差,让你几乎不可能有闲暇的时间,更别想躲滑偷懒,就是去趟厕所都必须得跑步前进,如果你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机器立马就会报警提示,“嘀嘀嘀”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万一超过了30秒,机器漏斗很快就会堵塞,发生故障,这就是大问题了。

    更厉害的是,无论任何一台机器发出报警,组长和车间主任那里就会立刻得到提示,不用三分钟,他们就会接踵而至,轻则挨一顿批,重则记过,罚款。也就是说,机器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分秒不歇的,时时刻刻不能离人,这几乎是把我们给压榨到了骨髓里,弄得我们一天到晚高度紧张,神经兮兮,尽管如此,还经常的动不动就被熊一顿,记上一笔。

    我们几个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开足马力,以蓬勃的状态投入到了这热火朝天的生产当中,我的最高生产记录是24389个电容,这估计都够半个城市的人用了吧?已经挤进了车间白班的前20名,这可是我连尿尿的时间都利用上了,生生给挤到了生产上才做到这个水平的。实事求是的说,我真的已经尽全力了,可是桑组长并没有觉得我们已经尽力了,相反,他总觉得我们几个还有潜力可挖,我不知道他是高看了我们,还是低看了我们?到底想咋样嘛?

    既然怎么干都不能博得你的认同,那我们干脆不再极力表现了,哥几个商量好了,每天的产量就维持在0之间。而且更要的是,没过几天,我们几个就摸清了机器工作的频率和特点了,老胡到底是搞技术的,他稍微做了一个小手脚,也就是在下料带那里做了一个小卡夹,这样子,机器频率就变慢了。

    频率一慢下来,我们的几个操作起来就轻松多了,人家动两下,三下,我们只要动一下即可,我们几个互相之间离得也不远,最多隔一个人而已,所以自从采用了老胡的方法后,我们几个就空闲了下来,既保证了机器的连续运转,还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了,寂寞枯燥的车间生活终于有了一点新鲜的气息。

    可是这个方法不能一直用,而是要隔一段时间,就得让料带恢复正常,然后再卡夹一下,怕的是万一时间久了,下料带那里就会发热,一发热,电机就会跟着发热,然后整个机器就会因为过热而发生故障,那样的话,维修人员就会来了,他们一来就会发现有人搞了手脚。所以呢,我们几个特意做了值班安排,就是按照次序安排一个人上卡夹,隔一段时间后再下卡夹,然后另外一个人再重复,这样子就能有效的避免出现故障了。

    有一天,在最右边的陆晓阳忽然神秘兮兮的连连向我们招手,啥事啊?我们围过去一问,原来他旁边有个小子,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叫冯楚南,湖北十堰人,也是办公室安排下来实习的。呵呵呵,大家就像当初的地下工作者,在白区忽然遇到了革命同志一样,激动万分啊,马上引为知己,问东问西,希望从他这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他是6月份由他表姐介绍进厂的,他表姐在隔壁的晶圆厂做会计。当初和他一起进来的有6个人,在办公室呆了一天就给下放到车间了,其他5个人坚持了一个多月就辞职了,他不能走啊,因为他表姐在这里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刚毕业的学生,有份工作就谢天谢地了,他也没有其他工厂的经验,自然不敢有什么举动。

    这些我们都不感兴趣,我们吃惊的是,粗略的一算,这冯楚南已经在车间2个多月了啊,没有错,快70天了啊,我们呢,才到车间三四天啊。我靠,想到这里,我们五个当时就懵了本来以为来车间无非是熟悉一下生产工序,切身了解一下产品的制作过程,为以后的跟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就像在其他工厂一样,最多10天半个月的吧,可是冯楚南这哥们都这么久了,还在这里啊,这是干啥啊?是上面把他给遗忘了,还是别有用心,还是正常操作?

    虽然心里极度的不理解,可是我们心里也只能暗暗的给自己找了个静下心来的台阶他冯楚南是个刚毕业的新手,我们几个可都是有工作经验的老手了,所以呢,他在车间呆了两个月也是应该的,我们几个肯定不会的。

    其实这么想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实际上,我们心里很忐忑,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可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胡思乱想,不可取,自暴自弃,不可行,唯有静下心来,泰然处之,踏踏实实做好手头的工作,静待命运的安排,相信自己,相信李经理,相信公司。

    立隆厂的宿舍区是和生产区,办公区是分隔开的,立隆的整个供应链的6,7家厂的员工都住在一个大院里,他们还专门成立了一家叫立仝的公司来管理宿舍和食堂。在宿舍保卫处,有一个保安队长,是河南驻马店人,高高大大的,姓章,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像个文化人。

    虽然我们几个是初来乍到,但是那保安队长待人挺温和有礼的,入住的时候不是要登记资料嘛,恰巧被他看到了。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大学生后,他对我们更是热情,经常趁晚上查房的时候,动不动就绕到我们宿舍来,然后坐下来就不走了,点上烟和我们几个云山雾绕的神侃起来。

    不过这哥们可不是什么都聊,他主要是探讨哲学,从尼采,黑格尔,聊到,冯友兰,厉害吧。刚开始大家看在他是保安队长的面子上,还愿意和他侃一侃,聊一聊,可是慢慢的发现夸夸其谈也很无趣,而且他也是一知半解,再加上后来去了车间劳动,太累了,身心俱疲,慢慢的就不大有人去接他的话把了。

    只有老胡为了弄他几支烟抽,每次都恭维他学识渊博,说他的想法别具一格,出陈易新,很有水平,应该抽空把这些写出来,说不定以后能集结出版呢。这大家都能听得出来,本是句玩笑话,结果没有想到这保安队长就像乘坐上了热气球,瞬间膨胀起来,还真的开始写了起来。

    每次写完了几百字之后,就拿到我们宿舍来找老胡探讨,有时候还非要把我们几个从床上给拉起来,一二三四,甲乙丙丁的讲上半天,非得让我们给他评价一下怎么样。我们无奈,为了省点力气,都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竖竖大拇指,说好,好,绝对的高见。

    谁知道他听了之后,就更得意了,更情绪高涨了,便唾沫星子乱飞,开始引经据典的给我们宣讲什么人应当志存高远,不能偏于一隅,应该发奋图强,不能萎靡不振。他来这里干保安,其实只是来体验体验生活,向上走,走上层路线才是他的主要人生目标。

    于是乎,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的保安身份,还特意趁着周末跑到了惠东县城里,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大包书回来,有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佛洛依德文集《文明与缺憾》,《厚黑学》,《人类契约论》等。

    但是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些字他竟然还不认识,去买字典吧,不但路途遥远,而且时间也来不了啊,所以只要看到我们回到宿舍,就抱着书不请自到了,问这个字怎么念,那个字怎么读,然后认真的标上拼音。

    有些话,他也不知道啥意思,哲学的东西本来就拗口,难以理解,很难用通俗的大白话来解释清楚,所以经常看到他不值班的时候,就如老僧入定般的坐在床上冥想。

    哎!我的天哪,真搞不明白他这到底是属于好学呢,还是属于大脑发育不健全呢

    立隆厂的工作就劳动强度上来说,可以实事求是的说,不重。其实辛苦是在干活时间上,流水线上面的工作,不是累,是难熬,不算辛苦,但是枯燥,好在环境还算干净整洁。还有一点就是时间呆长了,除了难熬,其实对身体也有着更大的伤害,最最要命的是这12个小时我们都得站着上班。

    要知道,我们上学十几年,那可都是坐出来的,可以说我们的坐功是一流的。时间可以熬,但是站这么久,我们受不了,没过几天,我们几个的腿就都硬邦邦的,陈江南的甚至都有点肿了,每次下班后,大家回到宿舍后都是直接躺到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我和陆晓阳还好,不想穿着脏衣服就睡,还是咬着牙起来去洗了澡,把衣服洗了,晾了,再用热水烫烫脚,然后再去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可是那几个家伙就不行了,澡也不洗,都是早上起来的时候随便冲一冲,衣服也不洗,开始还隔一天洗一次,后来干脆留到周末积攒了一大桶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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