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公主与冯家小姐一见如故,将其留在行宫小住,这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冯家人临时居住的院落更加热闹了。
本身冯家是侯爵之家,又教出了一个得公主青眼的女儿,这前来拜访走动的人就更多了。
不但两位诰命夫人每日来往应酬繁忙,就连无官无职的冯卓严,也几乎天天受人邀请聚会赏景。
这天晚上,冯卓严受马家大公子的邀约,来到江陵最有名的歌妓,连城的花船上品酒听曲儿。
连城做为江陵花魁之首,美艳绝伦,风情万种,且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出口成章的才女,在江南颇有盛名,多少文人墨想要一睹芳容而不成。
可惜冯卓严对此不感兴趣,只随意扫了一眼,点了一首笛箫合奏的《关山月》。
连城眼神儿一凝,脸上的笑差点儿挂不住。
《关山月》是名曲,但此曲描述的是关山月夜浩瀚雄浑的景色,有伤别之意,亦是感慨戍边将士少有人还的悲怆,和这河岸花船的繁华靡靡格格不入。
连城成名这两年,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解风情的人,第一次听人点这曲子,还点明了要笛箫合奏。
这江南但凡知道连城之名的就知道她善琴和琵琶,冯卓严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连城转头看了看马大公子的眼色,忍下了心中的郁气,言笑晏晏的为冯卓严倒酒。
连城的花船上还有几个乐师,当下命精通笛、箫的两位过来吹奏《关山月》,自己则主动随音起舞。
连城是标准的江南美女,身形优美、腰肢纤细,但这一舞却与那古朴大气的乐曲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可见其舞技精妙。
可惜,一番苦心再次白费了,冯卓严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偶尔才扫一眼前面的美人,眼神清冷,丝毫不感兴趣。
连城陡然生出一种挫败感,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对她这么不感兴趣的人。
马大公子一直在仔细观察冯卓严的神色,见他是真的丝毫不为所动,挥挥手让连城退了下去,#34四爷可真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啊!#34
#34正人君子?不敢当,只是不喜欢怀中坐的、枕边躺的是别人的探子罢了。”冯卓严冷笑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34爷大老远的来这江南,可不是为了寻花问柳。”
冯卓严眼神儿不善,神情十分倨傲,他虽无官无职,却是侯府出来的,那身份远不是一个商人之子可以比拟的。
“之前请朱先生帮忙谈的生意,既然马老板有意,大老远让爷赶了过来,却又不肯见爷,是什么道理?
既如此,爷打算早日回南边了,我家侄女被留在行宫,也有五天了,不能太打扰公主殿下,该早点儿告辞的。”
这话是冯卓严故意说的,却是真情实感,虽然他知道蓝敏仪不像传闻中那般性情,但敢去军营中争长短的公主,与他家侄女决不是一类人,他生怕公主将他娇娇软软的小侄女给带偏了。
“四爷稍安勿躁,如今公主殿下在这儿,江陵城内人多眼杂,行事总得小心些。”马大公子起身为冯卓严斟了一杯酒。
“呵,人再多,那眼睛也是盯在那些贵人身上,碍不着生意的事。反正,爷只给你们今晚这点儿时间,明日爷就要准备回南边了,过时不候。”
冯卓严说得随意,那眼神儿却已经明显在思考着怎么整治马家了。冯家自然无力对抗所有盐商,但单纯给马家添些堵,那还是能够做到的。
“四爷莫恼,老朽并非慢待四爷,只是如今风声紧,生怕将风险带给四爷。”眼见冯卓严真的恼了,躲在后面的马老板才走了出来,拱手告罪。
冯卓严向后倚在椅背上,身姿十分松驰随便,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看着马老板冷笑,“别来这些虚的!
爷虽在军中无职,却也是军中长大的,习惯了直来直去,没兴趣与你们玩那些圈圈绕,爷的时间宝贵,成与不成,干脆点儿!”
行宫里,蓝敏仪、荣晟恩和曹昂在一起议事。
“刚才下面传来消息,冯卓严被马大公子带上了花船,马老板就藏在船上,明天应该就有好消息传来了。”荣晟恩道,“马老板拖了这么久,不过是想抬价罢了。”
“太贪心了。他们的库房都没地方装盐了,还硬挺着呢。”蓝敏仪不屑地道,“只是这次他们可是打错算盘了。
听冯小姐言语中透露,这位冯四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马老板这次只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漕帮那边怎么样了?”蓝敏仪又问曹昂。
“宋成拿着盐帮的机密已经成功打入内部,虽然漕帮帮主还不是十分信任他,但打探情报,敲敲边鼓已经足够了。”
休养了几天,曹昂的气色已好了许多,但想要彻底恢复是不可能了。
宋成是盐帮老帮主的心腹,也是他将账本交给曹昂的。
宋成是个十足的小人,自视甚高又心胸狭窄,本身对帮主之位志在必得,没想到老帮主临死前却将帮主之位交给了现任帮主,他不甘心,势要搞垮盐帮。
对于宋成这种小人,若是从前耿直气盛的曹昂,肯定是不屑搭理的,但对于如今成熟许多的曹昂,能利用的人为何放弃。
“据宋成探知的情报,漕帮对于私盐生意志在必得,与众位盐商来往甚密,双方都有合作之意。
而且冯家这批货量大,又要得急,沿运河南下至临江。从那里转移至水军的战船无疑是最佳线路。”
“那就好,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京了。”蓝敏仪有些雀跃,江南再好,也不是她的,她只怕再在这温婉小意的江南住下去,她的斗志都要被泡软了。
被寄予厚望的冯卓严此时正在板着脸讨价还价,非但没有按马老板所言出高价,还将之前朱先生谈好的价格降了一文。
“别说那些理由,你多少钱进的货与在下没关系,冯某只看市场价格,总不能你支援国库,冯家出钱吧?
每斤二十六文,绝不能再多了,听说马老板和其他两位老板,这盐可是都入不了库了,如今虽不是梅雨时节,江南的雨水可也不少。”
“好,成交。”马老板咬牙说道,有些后悔,却也不提按之前的协商来,毕竟先毁约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