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高腿刚走,侯宽就登门。一见面,侯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个南瓜脸满是泪痕,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告诉刘汉山,这几年刘家丢的鸡羊,都是马高腿偷的。每次吃肉,都叫上侯宽。马高腿干了许多祸害邻居的事儿,却诬赖侯家兄弟。侯黄氏当接生婆和喜婆的事儿,也是马高腿逼着他干的。每家多收一百斤公粮,偷偷卖掉将钱私分。
“汉山弟,你可得主持公道,不能让马高腿这般为非作歹,胡搞乱弄下去了,不然,以后老百姓的没法活命了。”
“你先告诉我,玉婷死后,村里给县衙呈了一封全村人签名的万民请愿书,说我在村里欺男霸女,做尽坏事,那封信是谁不是你写的?”
侯宽脸更黑了,一把扒拉尽脸上的泪水:“不是我,也不是我们侯家兄弟干的。那几天我们都在忙活玉婷的后事儿,两家天天在一起吵闹,没有时间搞小动作。肯定是马高腿干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捅刀子,挑逗我们两家打得破头,他在旁边看热闹。”
刘汉山相信侯宽说的是实话,证实告状信是马高腿所为。这么多年,马高腿和侯宽干的许多缺德事儿,都得到最终证实。
刘汉山同样拒绝了侯宽。他既不想联盟侯家斗马家,也不想和马家联手打倒侯家。多少年的斗争经验让刘汉山明白,侯宽和马高腿都不是正人君子。他们在困难时把你当作过河的石头踩,一旦过了这个坎儿,随时翻脸不认账,把所有的脏水泼上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你,自当污点证人,最后成为两家共同的敌人。
侯马两户人家的恩怨如同两条争夺骨头的野狗,彼此狰狞的面孔和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方撕裂。无论是春风和煦的日子,还是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两家人总会因一些琐事争吵不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打,村里的安宁被他们无休止的争斗打破。
马高腿因为一次不慎的决策,让自己陷入了困境。他贪色,却因一次贪婪失手,被侯宽这个精明的猎人盯上了。他的财富,他的地位,都在侯宽的觊觎下变得岌岌可危。马高腿懊悔不已,他自嘲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决定要扳回一局,将侯宽从权力的宝座上拉下来。
指望不上刘汉山,马高腿偷偷找到了刘汉水,允诺给他好处和职位,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将侯宽的便衣队长职位夺回。刘汉水对马高腿的提议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答应了马高腿的请求,但聪明的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不踏入村公所纠纷,侯马两家的纷争之中。马高腿想利用他作为攻击侯宽的武器,但刘汉水的谨慎和智慧让他无法被轻易操纵。
侯宽兄妹超出了马高腿的料想,强硬地抵制了马高腿的各种打压和干预,牢牢地掌控着村中的账目和便衣队一帮人马,实际上,他们已经掌控了村公所,将马高腿的权力架空。马高腿的计划落空,他发现自己已经从权力的中心被排挤出来,成了一位无权无势的光杆司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他人蚕食。
马高腿心中的愤恨与日俱增,他从未想过侯宽兄妹会有如此决绝的意志和深藏不露的手段。他们不仅抵挡住了马高腿的压力,在村民中树立了更高的,赢得了陈石头韩耀先一帮人的支持。每次村公所的会议上,侯宽兄妹总是能提出村民满意的方案,解决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而马高腿却只能坐在一旁,哑口无言,昔日的威严早已消失殆尽。
他几次想表态发言,寻找村民的支持,但陈石头韩耀先已经被侯宽兄妹的允诺和许愿所笼络,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惧马高腿,反而更愿意站在侯宽兄妹的一边,和侯家兄妹一起斗马高腿。村里已经成了侯家的天下,马高腿的亲信们也开始动摇,就连他的堂兄弟也公开支持侯家兄妹,因为他们看到了侯宽兄妹的真心实意和公考公正,不再愿意为马高腿的无理取闹买单。
马高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的头像豆芽一样勾起来,开始琢磨如何反击侯家兄妹,反思自己的行为得失。他曾经以为权力就是一切,可以任意摆布他人,现在他明白,真正的权力来自于人心,来自于被人们真心的尊重和信任。他错失了这个道理,也失去了村民们的心。
马高腿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再是强硬的干预,明对面硬碰硬,而是想通过合作和沟通来重新获得侯家兄妹的原谅,重归于好,而后开始清算以前的旧账。他开始向侯宽兄妹低头服软,甚至在公开场合赞扬他们的贡献,希望能以此来获得侯家兄妹的好感,修复自己与村民的关系。
侯宽兄妹很聪明,知道这是马高腿权宜之计。只要有机会,马高腿会把他们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侯家兄妹互相提醒,不能被他蒙蔽了,不要因为他表面上的改变而放松警惕。
村庄的局势在微妙中变化,马高腿的未来如何,无人能预知。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侯宽兄妹已经成为了村庄中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们的决心和智慧,正在塑造着村庄的未来。
马高腿一看软的不行,就换了个态度,来硬的。那天,马高腿气哼哼来到村公所,对正在带人出门巡逻的侯宽说:“侯三,我以保长的身份宣布,你不是便衣队长,明天不要来村公所了。”
侯宽怼过去:“马高腿你的保长现在被罢免了,你说的话不算数。”
马高腿想让便衣队抓侯宽,便衣队侯家兄弟占多数,不拿马高腿当回事儿。马家兄弟想动手,侯家兄弟就围上来,双方刀兵相见,很快就能血肉横飞。两人见状,怕闹出人命,急忙停手。
马高腿拿侯宽没办法,兄妹三人照常在村公所扭来转去。
马高腿回到家,想了半天没有琢磨如何拿下侯家兄妹的好办法。徐金凤话里带刺地说:“你睡了人家女人,现在还想罢人家的官职,做得太绝情了,小心天打五雷轰你个赖孙。”
马高腿说:“我啥时候睡人家老婆了,你不要听人瞎说八道。我要真睡了侯家的女人,还敢和他们明刀明枪干架吗?”
徐金凤说:“睡没睡侯家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不过,现在你拿不下侯家,以后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侯家人反过来,就能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马高腿说:“我怕的就是这个局面,可是,刘家不参入,我又没有好办法制服侯家。”
徐金凤说:“你个兔狲,不是有现成的人能帮你,为啥不说句好话求人帮忙?”
马高腿突然明白过来,徐金凤说的人是胡萝头。可是他心里又不愿意出这样的代价。这两年,好不容易把胡萝头挤走,徐金凤收心回家和他过日子。现在又去求他,还不是引狼入室,给已经掉色的绿帽子染再上一层绿色。想了半天,又想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请不来流氓,也就打不垮侯家。”他和徐金凤商量,请胡萝头带人带枪过来,帮他擦屁股。
徐金凤回到娘家,罗素辰知道她和胡萝头的关系,讥讽道:“狗打圈都是去野地,不在家里支窝子。”
徐金凤笑道:“妈,你胡说啥哩,我是回家看看恁老人家。”说完,从包里掏出烧鸡牛肉,递到罗素辰手上,又掏出两个银圆,塞进手里。罗素辰马上态度转变,说:“你姐大凤和你姐夫胡萝头去了三义寨,估计今天晚些时候回来。我到时候把大风支开,你好得手。”
傍晚,徐大凤陪着胡萝头回到村里,罗素辰在村头迎着两人。罗素辰给胡萝头使了一个眼色,嘴里说道:“胡司令,你辛苦了,快回家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烧鸡吃。”
胡萝头和罗素辰早有约定,知道家里有女人等他。他转身对徐大凤说:“你去贺村找一下肖春华,就说我一会去她那里歇着。”
徐大凤陪着胡萝头一整天,本以为今天晚上有机会侍寝,没想到白做梦了。她又不敢违拗胡萝头,只好调转马头去了贺村。
胡萝头进屋,看到徐金凤笑吟吟地走过来,一把扑倒怀里。胡萝头搂着徐金凤说:“我的大乖乖,终于又看到你了。”
“我也是,快把我想死了。”徐金凤嘴里一股醋味,让罗素辰撇嘴赶紧走开。
在一个小鸡上树,骡马进圈的时分,胡萝头带着十八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包围了村公所。侯宽兄弟枪被下了,人被绑了,拉他走的时候,裤子里装了水管一样,不断流出液体。马高腿在一边笑个不停,装模作样地直嗓子喊着:“侯宽是好人,胡司令你们搞错了。”
侯玉竹倒是稳得住阵脚,看到一帮老抬绑走哥哥,好像与她无关。侯玉竹肤色是侯家人,长相与侯玉婷相似,可身材与侯家兄妹不是一个车间制造,型号不同。侯玉竹细腰长腿,前凸后翘,曼妙玲珑,在同龄姑娘中出类拔萃。待人少了,她上前拉住胡萝头,娇滴滴、怯生生千般优柔,万般温情地喊了一声:“你就是名头晌了半个兰封县的胡司令?我是有福气了。”
胡萝头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与侯玉竹的视线交汇,他们共同见证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出现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心中万般涟漪。胡萝头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田上肆意攀爬,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躁动。他毫不犹豫地挤开周围的人群,拉着侯玉亭的手,引领他走进了村公所的内室。
屋内的气氛瞬息万变,起初是轻松的嬉笑声,如同欢快的溪流在空气中流淌,接着是一阵低沉的轻吟,如同夜风轻轻吹过林间,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感到一种狂野般的寂静。这种诡异的气氛让门外等待的人们感到不安,他们等了许久,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离去,各自回家进入梦乡。
村中的男女老少目睹了这一幕,马高腿小心翼翼地侍候着老抬,那恭敬的模样仿佛是在对待一位尊贵的君王。而侯宽却被关在屋内,他的惨叫声如同被宰杀的猪,五花大绑的他显得如此无助。这一幕深深烙印在村民们的心中,他们坚信侯宽这次恐怕是真的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即使不死,恐怕也是命悬一线,气息奄奄。
人生这幕充满戏剧性的舞台剧,总是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揭示其转折点。那些看似无法跨越的困境,那些被人们深信不疑的绝望结局,往往在最后一刻展现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反转。这并非是命运的无常,而是生活本身的复杂性和无尽的可能性,它在最不可能的时刻,揭示出最出人意料的真相。
就如那个被所有人认定为无法逆转的危机,它在人们的眼中如同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阻挡在前方,让人望而生畏。生活并非只有一种剧本,它在最寂静的夜晚,悄然改变了剧情的走向。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天际,那个被期待的结局并未如期而至,反而带来了一个震惊四座的转折。
一个被人们普遍认为只会默默承受的便衣队长侯宽,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他曾在困境中苦苦挣扎,像一只被束缚的鸟儿,试图挣脱生活的枷锁,却失败了。许多人认为侯宽必死无疑,侯家也会倒霉完蛋的时候,侯玉竹一双眼睛扫描一眼,这一切似乎都改变了。侯宽第二天去县城的保安团,成为了一名小队长,开始了全新的职业生涯。
而侯老四去乡政府寻求新的机会,成功谋得了一份差事。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侯玉竹的选择。她似乎被命运戏弄,勇敢地嫁给了胡萝头,成为了第28房压寨夫人。
马高腿依然是村里的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