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保时捷穿过校区，远离市中心逐渐向着郊外远去。
这里是二仙桥，再开三公里就要走成华大道了。这厮要干嘛？
季音音翘着二郎腿，看向窗外的街景，幽幽地开了口：“陆司机，这条路不是回别墅的路吧？”
赵枝儿的家她去过几次，而这条路和赵枝儿家正好截然相反。
她还记得赵枝儿渣爸说要她麻利地收拾东西滚机场去，可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陆谦捏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季音音：“小姐见谅，赵总说你现在需要避避风头，不能走人多的路。”
然后就目视前方。
季音音更疑惑了。
因为刚才陆谦看她的眼神不是一个恋瞳癖对眼珠子的喜爱，而是……嫌弃。
他这是嫌弃我？他刚才盯着我眼珠子难不成不馋我眼珠子？还是说嫌弃我的眼珠子安我身上了？
就在季音音眨着眼，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馋眼珠的同时又嫌弃她。
季音音用着近乎摧残一般的力道，揉着自己的眼睛。
然后，恋瞳癖·陆谦又开始和她说话了。
“小姐，您的眼睛很漂亮，这样对待，未免有些……”
他说着，眼波流转，可从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没有那种馋人眼珠子时的带着的掠夺感。
季音音撑着下巴，就这么露骨地看着他。
有古怪，说好馋人眼珠子，怎么感觉他更像是透过人的眼珠子去看别的东西？难不成他图我眼角膜？是了，肯定是这样！毕竟他可是剧情后期的反派！眼珠子好看，可三天不泡福尔马林就臭了！眼角膜这个东西在虐文里是硬通货！哪个女配瞎了都可以扣主角的眼角膜安上，一安亮一个。
但想到这儿季音音却觉得自己想多了。
我又不是女主角，我就是一NPC啊！反派不抓着主角虐，虐我这个棺材板都被男主拿去当床单的NPC？我的棺材板就人家py的一环，而且NPC的眼角膜又不是万能的，扣我也没什么用。
季音音就这么看着陆谦。
然后保时捷内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且离谱，于是季音音咳嗽了两声：“你还是第一个夸我眼睛好看的。”
陆谦摇摇头：“小姐说笑了，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一个，上一次见到你这么美的眼睛还是在9年前的冬天。可惜……拥有那双眼睛的女孩子早就死了，被人活埋的。”
说着，陆谦眼里多出了些许惋惜，还有些许伤感。
九年前的冬天？那不是我七岁时候的事情吗？
季音音有些吃惊，但眼底更多的是兴奋。
要知道这可是反派的陈年旧事啊！说出去都是能让女配花钱去买的！
白嫖了一个本要氪金才能吃到的瓜，能不爽吗？
“难为你过了九年还惦记着，难不成是你心上人？”季音音擦亮眼睛，挪了下屁股靠过去问。
陆谦抿着唇，似乎被季音音这个问题给问到了，眼底升起一片迷茫：“心上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如今20岁的我。她是我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季音音吞咽着口水。
哎呦呦，黑夜一束光？那感情这是你的白月光啊。
她饶有兴致地继续反问：“那你能和我说说嘛？这个救赎了你生命的女孩？”
问是这么问，但季音音差不多把内容给猜得八九不离十。
按照虐文剧本套路来说，你八成就是喜欢那个女孩子了，孤苦无依多年的你喜欢上了那个女孩，但找不到替身你就到处收集人眼珠子，后来杀手当一半，意外发现当初害死这个女孩的人就是顾承御，然后你恋爱脑长出来了，开始和顾承御对着干。可惜你是反派只能被压着打，最后葬身鱼肚子。
哎！等一下！陆谦的白月光早死了，长不大了，那他后来还喜欢不就说明……他恋瞳又恋童？毁灭吧赶紧的！活该你个人渣变成人渣渣！
想到这儿，季音音看着陆谦，心底也多了些许鄙夷和嫌弃。
真是，菜鸡驿站怎么落了你们这个大件货没寄呢？学什么不好你恋这玩意？
“好啊。”
陆谦微微一笑，转过两个弯道就开始给季音音讲述他的故事。
“我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孪生弟弟，但是我的父母都很宠爱我的弟弟。”
“也不是我父母偏心，因为和嘴笨又不讨喜的我相比，我那孪生弟弟就要好出太多，他能言善辩又会哄人开心。每次都能哄得父母喜笑颜开。要是他做了错事不栽赃在我的身上，想必我也是很喜欢他的。所以，在那个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逃离。”
季音音点了下头，这种事，虽然没有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可她见过差不多的。
阮筱琉和容恩恩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明明是亲人，可容恩恩却总想欺负她，甚至在知道她是她血缘上的堂姐后，依旧要伤害她。
直到把人逼死才甘心。
她没想到，陆谦也和阮筱琉有着差不多的出身。
“那你后来走了吗？”季音音问道。
陆谦看了季音音一眼，顿了顿：“走廊，只不过是被人用绑架的方式。可人贩子不解风情，绑我的时候还多绑了一个。”
“你弟弟也被绑了？”季音音瞪大了眼。
陆谦点了下头。
“陆和丢后他们到处打听。最后还是找到了绑我走的那群人贩子，可他们却和我父母说要50万才能带走我们。”
季音音顿了顿。
虽然她出身不简单，可她知道，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50万，那是天文数字。
是砸锅卖铁才能补上的数字。
“钱没凑够，对吗？”
陆谦看了季音音一眼。
“是，他们只攒够了25万。”
嗯，这个发展很合理，按照他父母的偏心程度，只怕是就带走了他弟弟吧？
“但是我回去了。”
此话一出，车内又一次安静。
“你那偏心的爹妈选择了……你？”
季音音的眼睛瞪得出奇的大。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个臭弟弟陷害吗？偏心眼老妈这是知道自己大儿子以后会发达？所以不要弟弟要哥哥了？
可陆谦显然没有季音音的脑洞，他的回答更加合理，合道理，也合物理。
“因为绑匪看出来我妈妈更心疼我弟弟陆和，于是故意把我送回去，想再骗25万回来。”
季音音恍然大悟。
难怪啊，这样子，只要陆谦他父母还惦记着他弟弟，那就会想办法把他弟弟给捞出来。
陆谦眼底升起一抹嘲讽：“可他们不知道，我对父母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也不会为了我再多拿25万，所以……我母亲带着我一路南下，找到人贩子的老巢把我弟弟救了出来，到了山区，她说陆和失踪，人贩子肯定会发现，所以要我留在原地打掩护。”
季音音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开始同情起陆谦来。
明明他父母都有能力找到人贩子老巢了，带走兄弟俩就有那么困难吗？
话说得好听，其实她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大儿子。
就在季音音以为这就够离谱的时候，陆谦接下来说出的话直接震碎了她的三观。
“他们走后没有报警，而是拿着我的照片上新闻，到处求助社会献爱心，最后募捐的善款买了房和车，而我？就在那个山区成了人贩子的出气筒。”
季音音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是被陆谦的爹妈给恶心到了。
毕竟顾承御再怎么恶心，再怎么恶劣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而他父母，可是亲手把陆谦推向了深渊，吃他的人血馒头。
但陆谦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冰冷，似乎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季音音看着这样的陆谦，心底对他生出了敬意。
不愧是当反派的，这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强！
“我本以为我会就这么死在那些人贩子的拳头下，可上天却把她送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个夏天，人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绑回来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那女孩和小姐你一样，都是个被家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那些人贩子很看重她，为了向她的家人索要八百万的赎金，更是从来都不曾打骂她。”
“起初我也曾妒忌过她，妒忌她能有个好家室，能有爱自己的家人，可在我被当做出气筒的日子里，却只有她肯对我伸出援手，和我说要相信光，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陆谦说着，冷淡俊逸的脸庞，也温柔了几分：“而她，也和我一起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我们互相许诺，说好了在一人得救的时候，将对方也救出来，我那时候我就想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她离开那里了。”
“但我忘了，不是谁家的父母都和我的父母对我一样，就在她被送来这里的第二天，她们家的赎金就已经送到了人贩子手上。”
季音音听到这儿，叹了口气。
这差别可真大，一个是被父母提溜着重新丢回人贩子窝，又对外吃儿子人血馒头的父母，一个是着急女儿出事，将几百万现金送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然而陆谦话锋一转，事情又向着反方向发展。
“可那些人打开箱子后，里放的全是旧报纸和一个定位器。”
啊这……
季音音发现自己感动早了紧急撤回了一个感动，继续乖巧地听着陆谦讲故事。
“没有得到一分钱的人贩子看到她格外的生气，只想把她打一顿。但她聪明，忍了两顿打后就从笼子里消失了。当她不见后，我甚至怀疑过她丢下我独自跑了，可没多久警察就找到了这里。他们和我说是接到了一个女孩的报警电话才找过来的。我知道，是她。她兑现了来救我的承诺。”
“后来我回到家，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再去见她一次，可当我再度见到那些警察的时候，他们却和我说……她已经死掉了。就在她打完报警电话后，她被人贩子追到，那个晚上就被人贩子活活埋进了土里。”
“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季音音眼底透出些许哀伤：“可惜了。”
但陆谦看了季音音一会儿，却露出了一抹自嘲。
“可惜？她的命都挂在了我的身上。”
季音音立刻向着后座缩了一下。
不是吧？命挂你身上？该不会是你小子搞一出什么：分不清爱意和杀意，然后把你那宝贝白月光给种地里了吧？完了，他和我说这个，不会是要把我给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儿，季音音又开始想去了自己那被发情的男主当床单的棺材板！
陆谦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季音音，声音更冷了。
“就在回家的第二个月，我却在我家阁楼上发现了那装着八百万赎金的箱子。”
就在季音音震惊的神色下，他的眼神也随着自己要说的话，越发麻木。
“我的妈妈，昧下了那八百万的赎金，让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带我回去的女孩被埋进了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