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一边哭着,一边从自己已经破洞的口袋掏着钱。
蓝蓝绿绿,缺边断脚的纸币就这么被她给掏了出来。
“够不够?不够阿婆再回去取。对,还有120电话,丫头别动,阿婆,阿婆这就打。”
说着,阿婆用着颤抖的手,慌里慌张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并说明了现场的情况。
张姚可的脸苍白得可怕,头上也冒满了汗水。
但看着比自己还着急的阿婆,张姚可看了一眼应霜琦,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还是挤出一抹微笑来。
“阿婆你不用着急,你也是不小心的。你拿出的钱都是这么旧,攒钱一定不容易吧?我……我没关系的,警察叔叔就在旁边,他们……他们可以开警车陪我去医院的。”
说着,张姚可故作坚强地对那阿婆笑了一下。
“可可,你,你在说什么啊!”
应霜琦看着受伤了还在替别人着想的张姚可,一脸不赞同。
哪里有你穷你就有理这种说法的?
是,世界上是有很多苦命人,但是她们的苦命又不是自己造成的,难不成就要因为人家穷,就要自我吃亏嘛?
她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受伤毕竟不是小事情,就算张姚可这个受害者不在意,旁边的警察也不会就这么让她走的。
谁让张姚可还是个孩子呢?就算再怎么宽宏大量,最后定夺阿婆赔不赔钱的,还得是张姚可的父母。
可不等那两位警察开口,阿婆却先摇了摇头。
“不行,丫头,你不在意,阿婆不能不在意啊,你的伤是阿婆造成的,不管怎么样,阿婆都要赔你的。”
看着救护车已经姗姗来迟,两位警官面面相觑。
张姚可的伤势耽误不得,可应霜琦这边涉嫌凶杀案也不能不进行。
最终,张警官坐上救护车带张姚可和阿婆先去医院,剩下的李警官则开着警车先回局子里把事情说清楚。
见张姚可躺在担架上,应霜琦在一旁叮嘱:“可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张警官说,需要我们你就打电话,可千万不要硬撑。”
说罢,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和医生说情况的老阿婆眼底生出一抹警惕,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还有,千万别在这里泛滥你那破同情心,她命苦又不是你嗐的,该要赔偿你别气,别叫人给欺负了,丢咱三班的脸。”
躺在担架上的张姚可欲哭无泪。
不是,姐妹你就不相信一下我这身为三班学子的人品嘛?
怎么不好好思考一下刚刚我为什么要这么圣母吗?
姐妹我确实不是很聪明,但姐妹我好歹也是平均智商的人啊。
每次出意外,就算是考试考砸了音音都会在旁边质疑这是出什么问题了,并推理出此人写试卷时的心理状态,且!推导昨晚的精神状态!
最后总结分析:因昨晚通宵背书导致精神不济以至于考试走神写错考题,over。
她都那么眨眼了,那么看了!
就是想说这阿婆有问题啊!
她之前就是和程放他们一起调查学校工作人员的行动轨迹和工作时间以及工作内容的。
这个点学生都没走光,学校的环卫工是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打扫卫生的,因为就是怕会出现这种情况然后闹出赔钱这些麻烦事儿。
而且她已经看到嫡长鸟且打了追踪的手势了啊!
之后只要交给枝枝她们,就一定能查出来这阿婆有什么不对劲的。
怎么最后我成圣母白莲花了!
但!
她们现在还在上演:《当傻白甜高中生目的杀人后的一言一行》
纵使有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化作两个字:
“你滚。”
应霜琦彻底麻了。
好啊,她没看出来啊!好好一大黄丫头原来内心是白的啊!
你以为你法血嘛?
动不动就要对穷人摇白旗投降吗?
行,姐妹不靠谱,那靠谱的事情就由我来!
张姚可怎么喊都喊不住,就见应霜琦拿起手机先给张姚可的父母发了她受伤的消息,然后转头就把商周给喊过来。
然后就像出远门的爹妈一样,一本正经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家中长女的肩膀并交代道:
“周周,可可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她做傻事啊!”
然后自己就坐上警车和李警官走了。
留下张姚可和商周在风中凌乱。
商周头痛扶额。
她是让周周不要想太多,但也没让周周就这么单细胞思考吧。
都把可可爸妈给喊过来了,这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啊!
躺在担架上的张姚可头一,彻底躺平。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无奈,商周跟着张姚可和张警官以及白发老奶一起上了救护车。
教室里的赵枝儿双手抱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阮筱琉和暮云柯:“SO?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们家嫡长鸟就跟了一个出来。跟哪边?”
一旁沉默良久的花兰开口道:“跟着可可吧,警局那边……我已经和我爸爸打好招呼了,只要叫审讯的警官叔叔好好配合一下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
虽然张姚可受的是皮外伤,但毕竟也是在一起两年多的伙伴,说是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做好决定后,赵枝儿就操纵着她们徐氏嫡长鸟跟着120来了一场速度与激情,并追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一下担架,张姚可就被推进了急诊室,但谁叫我们嫡长鸟是个带毛的“动物”呢?
没办法,嫡长鸟只得停在窗户边,一直观察着跟在张警官身边的阿婆。
教室内的众人就这么盯着显示器。
在监控下,那阿婆真的就像是一个无伤人之后内心格外不安的小老太。
非但没因为害怕就此逃跑,还跟在张警官身边忙前忙后,又是叫警察,又是缴费,又是跑腿,还时不时用着担忧的神色盯着急诊室。
连张姚可的爸爸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是先上前一步和他说清楚张姚可刚刚的状况。
行为举止,根本没有一丝的纰漏。
“小鱼,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说不定那就是一个纯粹想提早干活的环卫婆婆?”尚冶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惑。
季瑜摇摇头。
还不等他解释,读心群里,忽然滴滴两声。
是应霜琦发出的一条消息。
[应霜琦:人在警局刚下警车,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好家伙,都有空问人了,大概是什么比较便秘的事情。”
尚冶立刻敲起了手机。
[尚冶:先说坏消息]
[应霜琦:坏消息,我遇见小偷了。]
[尚冶:那好消息呢?]
[应霜琦:好消息:小偷偷走了我的眼泪!]
哦,懂了,这是小偷偷什么不好,把装了窃听器的手机给偷了。
她也就省得装可怜了。
“那我说个更好的消息,那个手机就是刚刚那个阿婆拿走的。”
旁边的季瑜冷不丁地脱口而出。
他上前两部,截取嫡长鸟刚刚录下的视频,拖动进度条,在那阿婆从口袋里掏钱塞进张姚可手的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阿婆那环卫工背心正正好好就盖住了跪坐在地上的……应霜琦的裙摆。
那只被张姚可跑着送去的手机,就盖在了宽大的背心下。
“你们看下面。”
在0.25的超慢倍速下,众人这才看清了真相:
原来就在阿婆给完张姚可“赔偿金”要顺带打电话的时候,她曾不经意地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环卫工的背心本就是为了适应各个体型的人,所以型号宽大,就这么把背心一拉一扯,原本还在应霜琦口袋里手机下一秒就被阿婆轻轻松松给收进了口袋里。
下一秒,阿婆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打着120.
仿佛刚刚顺走手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一旁的尚冶等人惊叹地鼓起掌来:“好……好大胆!小鱼你的眼镜好尖啊!这么快的动作都被你发现了。”
花兰叹息:“不是小鱼眼神好,实在是……霜霜放东西太随意了。裙子口袋鼓鼓的,这么一站起来裙子就平了,想不关注都难。”
但……话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她放那个被装了窃听器的手机实在是太随意了。
毕竟大家会读心这种事本来就很玄幻。
尤其是他们曾经在鳌山遭遇过王妈的折磨,还有在花缅上缴过手机的经历存在。
所以,大家在读心群发言就更加谨慎且神经,不是犯中二病了,就是犯精神病了。
被人看见了顶多是第五人民医院走一遭,还不至于被坏人发现遭到捕捉,然后小黑屋py。
这不巧了?
手机又被偷了。
也省得担心手机信息暴露了。
大家也不是不了解应霜琦,她会那么随意把手机放得那么外,还那么容易掉,不就是打着要把手机摔坏的心思嘛,然后就有借口把手机放那边好换个心的,也省了时时刻刻都要演戏的精力。
更重要的是:存着他们企鹅群的手机都是被季瑜扔去季家科技加密过的。
早就装上了如城墙一般厚实的城墙。
外加这个发消息的手机是单独贴身保管。
配上神经病发言;
有三重防护护体,消息走漏不了一点儿。
主打一个固若金汤。
而且应霜琦那个被阿婆偷走的手机,也不过是平时放抽屉,偶尔打电话,钓鱼用的备用机。
最多能查到用那个手机给谁打了电话,万度浏览器里搜索了什么题目,以及每天搜索的八卦,还有同学之间的美照或者丑照。
更详细的东西?
不好意思,没有。
诶嘿,就是这么谨慎。
好,收住夸耀,回来继续思考。
“那个阿婆为什么要偷手机?还那么殷勤地给姚可忙前忙后?她图什么?应霜琦的水果手机是很昂贵,但这个手机也用了半年多了,卖也卖不上多少钱,就算八八折好啦,可是缴费张姚可伤得也不轻,缝针又上药,再算打石膏,怕是钱没赚多少,还要倒赔好几张软妹票。”
季瑜听到尚冶的思考出来的问题,头也不抬:
“你思考的很好,下回不要思考了。”
尚冶嘿嘿一笑:“怎么?小鱼这是怕了我的思考夺走你学神的地位?”
“他是说你在思考已经给出的题目答案,简直就是白思考。”白也一脸嫌弃地看着尚冶,然后掰着手指跟他解释:
“进警局什么手续你还不知道嘛?不是要把你自己的通讯设备都给上交嘛?尤其是刚刚,霜霜不是说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打都打不出去,结果一查没一个电话?”
被白也一点,尚冶顿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因为上交手机,她肯定会说有问题,只要我们这边再通通气,说不定她的手机就被拆解看看有什么问题,但手机被神秘人装了窃听装置,警局调查就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所以才会出现张姚可受伤这一幕!为的就是拿回手机,以免暴露自己的手段!”
白也点点头,皱起的眉间松了三分。
总算是没让她白费口舌。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其实原本只要霜霜不拦着阿婆,让阿婆多给点钱赶紧走,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追查到背后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到底是谁了。
但张姚可那边有商周在,何况她也清楚这所为的环卫工心怀叵测,想来放走阿婆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果然,在有商周的周旋下,外加阿婆格外的“殷勤”并且主动承担错误,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身份证,外加报备给了张警官,张姚可的爸爸并没有过多为难环卫阿婆。
又在张姚可那一张:我看阿婆可怜,就不要过多为难阿婆的表情下,阿婆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放过了。
直到忙活到天黑,他们这时也收到了商周传来的报平安。
张姚可没伤到骨头,脚裸的红肿很快就能消减下去,而大腿虽然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但也只是因为那个地方出血点比较多,被缝了三针。
只要在轮椅上修养上一两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也算是让众人松了口气。
而环卫工阿婆也从医院走了出来。
众人重新集中精神,让徐氏嫡长鸟跟了上去。
不过,众人失策了。
因为那阿婆就像普通的老奶奶一样,为了省钱,花两小时走路回家。
而家……就在当年阮筱琉暂住过的平民区。
路上当初和阮筱琉做过街坊邻居的大叔大婶还亲切地和那位阿婆打着招呼,询问她身体状况。
走过几个弯路,阿婆便回到了家,她的房子也不怎么高大上,就像乡下随意的一间泥瓦房一样,外头的墙壁贴满了小广告,门前屋瓦,长满青苔。
连脏衣服都要在门前的那块参差不齐的石板上搓洗。
她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脸惆怅地打开灯走了进去。
透过不怎么干净的玻璃窗,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愁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且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