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的暴雨,让这座西部的内陆有了足以看海的浪漫。
台阶上的水形成瀑布。公路变化作江河,只要地势稍微平坦几分俨然就成了一片汪洋。
当天中午,路千川的生日家宴,即将开始,他邀请的那些朋友们不出意外都放了他鸽子。这也怪不得大家,极端恶劣的天气,想出门实在太困难。
倒是安然的消息从大清早就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相处这么久,今天算是安然发消息最勤快的一天。
……
“别担心,我会过来的。”
……
“我已经出门了。”
……
“我正在想办法打车,可能要迟到一下。”
……
“雨太大了,我先关电话了。否则手机会被淋湿。待会儿到了再联系你。”
陆千川开始后悔了,他后悔自己邀请安然。
如果不邀请安然,安然也不用在风雨里大费周章。而且从第一条发过来到他告知关闭手机,中间至少隔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安然想办法搭车都等了两个小时。
今天也是陆千川第一次想起肖百万的好。
去年八月,同样特大豪雨,肖百万就像是开着潜艇,硬是无证驾驶把陆千川和安然送到了家。
陆千川现在才发现这份友情的可贵,也逐渐明白为什么安然会对这两位朋友如此上心。
只可惜此时此刻,小学渣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了。
中午饭点儿已到,陆千川父母开始上菜,虽说是家宴,但也准备了两大桌,然而陆千川老爸的朋友也只来了4位。在此情况下还赴宴的,可谓挚友。
陆千川等安然等得烦躁。他一直没再接到安然的讯息,生怕对方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菜没上齐,门铃声响。
陆爸爸起身快步去开门,以为是他又有老朋友到来。可房门打开后,门外却站着一位初次见面的少年。
少年气质俊冷,眼神中虽然掠过瞬间的诧异慌张,但也难掩其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着。
少年浑身湿漉漉,但尽湿的衣装得体大方毫不张扬,加之站姿挺拔、器宇端正,任何人都能从其身上看出学识与教养。
这摆明是儿子的同学嘛。陆爸侧身,对站在厅中央皱紧眉头盯着手机等消息的陆千川喊:“千川,你朋友来了。”并同时邀请少年进屋。
“安然!”
安然没有发消息就直接来家里,这让陆千川震惊不已。
“小安然!”
陆爸爸的朋友里亦有人喊出了安然的名字,还加了个小字。一名男性长辈满脸关切站起身,走向安然。这让刚踏进门的安然心里一震,陆千川的震惊也随之升级。
陆爸爸的朋友:“小安然,你.....是陆千川的朋友?”
安然上下打量此人,年龄约莫五十来岁,和陆千川老爸年纪相仿。他在自己已经被格式化过一回的记忆库里使劲搜寻,好像对此人有那么一丢丢模糊印象,但没有其他更多信息。
既然对方能称呼自己小安然,那肯定是熟人了。
安然拼命挤出一丝笑意:“嗯,我和陆千川是同班同学。”
陆爸爸的朋友:“你怎么来的?为啥湿透了?”
安然:“打车。但小区积水,车子开不进来。从小区大门到单元门这一段,只能淌水。”
陆千川心疼不已。
陆爸爸见安然浑身上下还在滴水,赶紧吩咐儿子:“站着干嘛,快找套衣服给你朋友换呀。”
又惊又喜的陆千川赶忙把安然领进自己屋。
他是真的欢喜。试想一下,自己的所爱之人,不顾艰难险阻出现在自己面前,谁能不欢喜。
陆千川关上房门,冲到衣柜前,几乎是以狗刨的方式,把自己的夏装都从柜面和抽屉里刨到最外侧,又匆忙又细致拎出几件衣裳,急问:“安然,这件衣服裤子你将就着穿怎么样?”
安然正在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晾放在陆千川的书桌上,随性回应:“嗯,都行。”
陆千川把衣服递给安然,挠头左右看了看,害臊地说:“你......你换衣服吧,我到外边儿等你。”
安然笑,对这个怂货肆意嘲笑,他解开自己的领扣:“我换衣服还要你回避?你今天又没淋雨,怎么脑子跟进水了一样。”
陆千川腼腆羞涩,全然不及眼前人那么坦率直白。
安然脸不红心不跳,在陆千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偷瞄里,脱去湿衣服,从陆千川的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稍许擦擦身子,以免待会儿把干净衣服给弄湿。
陆千川暗骂自己是傻瓜,老爸说给衣裳,就只给了衣裳,都没拿条毛巾之类的。他以最快速度出了屋,又快速折返,手里拿着自己的洗脸帕:“安然,给,你擦擦身子。”
安然看着帕子:“这是你洗脸用的吧,我擦身上,会不会不好?”
陆千川假装生气:“你这家伙对我还见外?拿着!”
安然接过,但他没有擦,仅仅是笑了笑。
“这算是额外的生日礼物了吧?”安然换衣服的时候说了一句。
奉旨偷瞄的陆千川嘴唇舔舌头,歪腻甜蜜地笑。
“对了,我给你带生日礼物了。”一向做事井然有序的安然,居然还没把衣服穿整齐,连衣领都没翻好,在发梢都还在滴水的情况下,伸手去拆自己放在书桌上的防水口袋。
陆千川看着对方这样儿,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他走上前,直接动手,把安然没有使用半分的洗脸帕搭在对方脑袋上,给其搓了搓:“还管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先把自己弄干,别感冒了。”
忽然间,陆千川停手,又自责一句:“靠!我特喵就是一傻逼!只给你拿毛巾,咋没给个吹风机呢。你稍等一下,我去找。”
陆千川还没出屋,床铺和窗帘的交接处就传来异响。
安然循声望去,一只小猫从窗帘跳到床上,瞅了安然一眼,随后开始漫不经心舔爪子。
陆千川:“哦,忘了向你介绍。这是安然,我的猫。”
安然:“......”
陆千川朝猫喵喵叫,引起猫咪的注意后,命令:“安然,给爷来个后空翻。”
猫猫安然还真听话,原地一个后空翻,翻完继续舔爪子。
陆千川对人形安然得意挑眉:“怎么样?我的作文没乱写吧,我真给我家家猫改名叫安然,它喜欢上我的床,钻我的被子,还会后空翻。”
安然:“......”
猫猫舔完毛,跳到书桌上,开始蹭安然。
陆千川咯咯笑,随即出了门。
安然在屋内,能听到陆千川在厅喊:“妈~~我们吹风机放哪儿了?”(他一直保持几乎圆寸的碎发,洗头后从来不用吹风机)
安然用陆千川的洗脸帕在头上随便敷衍两下。而就是这两下,他眼神变得忐忑飘忽,慢慢将陆千川洗脸帕的一角往自己脸颊移动,一移再移,直到遮住自己鼻尖。
闭上眼,深深地呼吸。那股熟悉到极致、贪恋到极致、放松到极致,让他上瘾无可自拔的气息充满鼻腔,弥散大脑、填满灵魂。
这气味,好想留在自己鼻尖,一辈子。
这气味,能带给自己超脱尘世的宁静。
这气味,是极度想要自私独占的珍宝。
这气味,是安然心上人的气味。
这气味,是陆千川的气味。
……
安然太过专注而没有留意,房门虚掩出一缝,原本准备进屋的少年站立在外边。少年笑靥无声,灿如炙热骄阳,柔如涓涓溪水。
——剧透小剧场——
安然~~谢谢你!谢谢你也喜欢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