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垂,残阳似血…
夜幕犹如饕餮巨兽一样,疯狂吞噬着剩余的一点点光明,在白洋淀支流的长堤之上,微风不燥、夕阳倩影,柳阿娇和马小翠相见甚欢,交谈了很久很久。
柳阿娇贴心的说道:
“孙长生英俊爽朗、智勇双全,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既然你们已经成亲多年,为什么没有要个孩子啊?”
小翠逗着怀里的孩子,笑着说道:
“世道不太平,我们又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生个孩子反倒跟着我们遭罪,不如等到打败了鬼子,天下太平之后,我们在要孩子。”
柳阿娇莞尔一笑,说道:
“你们的思想倒是很前卫,若是有公婆在堂,肯定会逼着你们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趁着你们都还年轻,还是早点生养的好,我现在就是无欲无求,把孩子抚养长大是我唯一的心愿!”
小翠看着孩子肉嘟嘟的脸蛋,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马万三,伤感的说道:
“我三哥和我爹死的凄惨,都是被日本人害死的,虽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我都是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听铁蛋哥说,三哥就埋在一座乱葬岗里面,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亲自到坟前祭奠,以告慰三哥的在天之灵!”
柳阿娇叹了一口气,说道:
“万三是为了救我,才杀死了鬼子军官,按理来说,我欠你们马家太多太多,这几年我都是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三哥,他们都待我不错,只不过这种事情,违背伦理纲常,败坏道德门风,让人难以启齿罢了!”
小翠则安慰道: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提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又无力去改变局面,逝者已去,活着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就是对马家最大的报答与回馈。”
柳阿娇点了点头,回答道:
“万三的坟墓就埋在县城东南十里外的乱葬岗里,幸亏有一个叫韩老黑的人帮忙收敛的,才得以保留全尸,每逢清明节前,寒食节后,我们都会给他烧纸上坟。
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们一起去,万三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会特别的欣慰,一家人其乐融融,互帮互助,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小翠则点头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明年的清明节我们共同祭奠、不见不散,我最佩服的人就是铁蛋哥,没想到他那么侠肝义胆、义薄云天。
我三哥纨绔了一辈子,结交了这么一个好朋友,恐怕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由铁蛋哥照顾你们母子俩,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柳阿娇含羞的说道:
“他这个人外表虽然粗犷,但是是个热心肠,胆大心细、有情有义,再者说还有老母在堂,对我和孩子都很好,以后再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我就问心无愧、心满意足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聊着聊着,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河边上有袭袭的凉风吹过,夜空中有点点的繁星,畅聊了大半天,自然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柳阿娇把孩子从小翠手中接了过来,并交待孩子跟姑姑再见,苗思贤嬉皮笑脸的说道:
“姑姑再见,姑姑再见!”
小翠喜极而泣,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沉甸甸的,用手绢包裹着,小翠一把将东西塞到了孩子的怀里,叮嘱孩子一定要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柳阿娇用手一摸,“哗啦啦”的作响,发现是一包大洋,足足有好几十枚,柳阿娇急忙推却道:
“不要不要,我们有钱,小三爷在出事前,给我们留下了一笔财产,不能说大富大贵,最起码温饱不愁…”
小翠慌忙的说道:
“嫂子气了,这是我给侄儿的一点心意,希望他能够好好读书、茁壮成长,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成为国家的栋梁。”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小屁孩苗思贤竟然死死的抱住那包大洋不撒手,沉甸甸的差点没掉下来,逗的她们哈哈大笑起来。
孙大富和苗铁蛋把船划了过来,孙长生和王留下也走到大堤上面来,相聚的时光虽然短暂,但是却很圆满,多年的隔阂和恩怨,在这一天算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孙长生笑着说道:
“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穿着伪军的衣服,身份比较特殊,这次不能同你们一起完成任务,带我向邢队长问好!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有机会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我们明天早上就要到陈氏义庄去,完成任务、换成粮食,到时候也给你们送去几车,让我们共度难关!”
孙大富挥了挥手说道:
“再见了老朋友,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到前面的那个村庄去找我们,村庄的名字我就暂时不告诉你们了,毕竟知道的越少越好!
鬼子刚刚结束的大扫荡,并没有找到我们这里,所以我们驻扎在这里,都十分的安全,你们就放心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千言万语、欲说还休,船尾上柳阿娇抱着孩子挥手告别,长堤上小翠泪眼婆娑、几度哽咽,随着渔船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漆黑的河面之上。
骨肉相连,血脉传承,中华民族根深蒂固的思想不容改变,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子孙昌盛、寻根问祖,风雨飘摇、山河裂变,天翻地覆、改朝换代,然而这种文化却传承了几千年,经久不衰!
小翠和孙长生就躺在卡车的车厢里,望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她的内心格外的轻松和舒畅。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躺在谷场上的秸秆堆上,数星星、看月亮,过家家、捉迷藏,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小翠自言自语的说道:
“太好了,这次出来收获满满,没有白来,既救济了乡亲们,又化解了矛盾,还和素未谋面的小侄儿相认,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长生,不如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