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八月二十日,下午。
过了中秋以后北方的温度开始渐渐降低,位于华北地区的海门也同样如此。
海门今天白天仅有二十度左右,算是一年中气温最舒服的时候之一。
平和区一栋豪华别墅内,陈洋穿着宽松的短裤与体恤,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的从电梯内走出。
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左右,看着与陈洋大概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
这人正是陈洋的父亲,陈友诚。
此时他小口的喝着茶水,眼神不太友善的盯着儿子。
在陈友诚的旁边,还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此时她扫了眼神色不虞的陈友诚,表情既无奈又担忧。
“几点了!”陈友诚语含怒意的问道。
陈洋揉了揉眼睛,随口道:“你手上那劳力士不就是用来看时间的吗?”
陈友诚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深深刺痛,一时间怒火中烧。
“下午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能是感觉他吼的声音有点大,陈洋掏了掏耳朵,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你!!”
秦佳,也就是那个美艳少妇,见老公气的脸红脖子粗,急忙出声安抚。
“好了老陈,你少说两句吧,洋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爱睡懒觉你就叫他睡嘛。”
陈友诚不满道:“这哪是睡懒觉,你看他………”
秦佳无奈道:“好了好了,消消气。”
说完,她起身温声道:“饿了吧洋洋,厨房留着饭呢,阿姨去给你热热。”
陈友诚喊道:“给他热个屁的饭,让他饿着吧,等宁宁放学回来一起吃。”
秦佳回头白了老公一眼。
陈洋看了眼老爹,随即面无表情的对自己这位小妈道:“不用了,我出去吃。”
说完,他就这么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陈友诚又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洋懒得理他,全然当做没听见。
看着这一对水火不容的父子俩,秦佳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暗叹息。
在陈洋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时,她开口道:“洋洋,你弟弟快放学了,你一会能不能顺便把他接回来?”
陈洋搭在门上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两秒后回道:“好。”
话音落下,他走出门,房门啪嗒一声关闭。
陈友诚长出了一口气,吩咐道:“佳佳,帮我把药拿来一下。”
秦佳轻叹一声。
因为陈友诚身体不好,所以卧室,书房或者厅等地方时常备着药品。
她找出厅的药,顺便又倒了杯温水,端到他的面前说道:“你本身就高血压,还有心脏病,动那么大火气干嘛?”
陈友诚接过降压药,嘴里依旧不满的说道:“你看看他,从回来就拉个脸,整天不是缩在房间内打游戏就出去鬼混,第二天一睡就睡到下午,哪有个年轻人的样子?”
秦佳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洋为什么会这样她很清楚,无非就是不想看见她,不想看见她跟老公儿子一副三口幸福之家的样子。
这会让他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外人,认为是他的回来破坏了这个家里的氛围,所以他才始终躲着他们。
陈友诚就着温水将药服下,接着说道:“现在公司效益不好,我愁的头发都白了。”
“你再看他,他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
下午和煦的日光透过车窗照射在陈洋的脸上,将他的脸映衬的有些苍白。
明黄色的兰博基尼suv穿梭在车流中,车身犀利的曲线与反射的亮光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人们目光的焦点。
对于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陈洋恍若未闻。
有一句话说得好,上天给予你的一切馈赠,都是暗中明码标价的。
包括出身。
他爸很有钱,他也从来不避讳自己富二代的身份。
但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他家庭不幸福的事实。
在他十一岁那年妈妈就去世了,而他父亲仅仅消沉了一年,就又重新娶了个老婆。
也就是现在的秦佳。
一个整整比他父亲小了十四岁的女人。
所以当时还年幼的陈洋很恨父亲,认为他是出轨了,认为他不爱妈妈。
因为这事他没少挨打。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他懂的事情多了,渐渐开始不再说这些话了。
但是父子关系也没缓和到哪去。
秦佳刚嫁进陈家时才二十多岁,却对于多出一个陈洋这样十二三岁的儿子并不反感。
甚至能够如他妈妈一般,很细心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如今一转眼十年过去了,秦佳跟父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依旧对他很好。
但是在他的感觉中,他与这个家已经越来越远了,唯一的关系似乎只是拥有一间独立的卧室而已。
要不是因为放假无处可去,他实在不想打扰他们一家。
所以即便海城离京城那么近,他当初还是毅然决然的考去了南方。
兰博基尼越开越偏,偏到陈洋已经不知道是开到了哪个区来,反正前面有路他就走,没路他就转。
终于,在他的眼睛扫过路边一个煎饼果子摊时,他停了下来。
“老板,来个煎饼果子。”他下车说道。
摊位老板有些羡慕的看了眼他的车,轻快的答应了一声。
他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车,但是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感知是相通的。
陈洋静静看着摊位老板的操作。
尤其是当他用小竹铲将面糊摊成一个规则的圆形时,陈洋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什么时候他的技术也能这么牛逼就好了。
回想起自己在金陵的店,回想起自己的几位室友,他心里对金陵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甚至有种想要现在就返回金陵的冲动。
就在他发散思维时,摊位老板已经麻利的做好煎饼果子,递到他的面前。
“帅哥,好了。”
陈洋回过神,接过道了声谢。
摊位老板笑着说不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出声询问道:“帅哥,您介是嘛车。”
陈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道:“兰博基尼。”
他咬了口煎饼果子,咀嚼了几下后对摊位老板竖了个大拇指:“您介手艺真不赖。”
两人就着煎饼果子聊了起来,陈洋不停的套着老板话,询问一些关于煎饼果子的诀窍。
直到他煎饼果子吃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陈洋心满意足的告辞。
随即他开着车直奔家旁边的学校。
在学校门口等了十来分钟,放学铃声响起,一群小学生背着书包出现在操场上,走向校门口的方向。
陈洋靠着车,在一众学生里扫视,直到看到一位八九岁的小男孩,他抬手喊道:“陈宇宁!”
小男孩转头看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背着书包有些兴奋的跑向他。
”哥!”
他脆生生的叫着,身后的背包随着他的跑动上下颠簸。
陈洋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陈宇宁跑到他身边,却停住了脚,没有扑进他的怀里。
清澈明亮的眼睛中亲近与畏惧掺半。
陈洋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也缓缓收敛。
他接过他背后的书包,随手丢进车里,随后给他拉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陈宇宁笨拙的爬上车,车门关闭。
他看着从车前走向驾驶室的陈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显然对于今天陈洋来接他放学,他既好奇又开心。
因为自从他上学开始,这是哥哥第一次来接他。
陈洋上车,先是帮他系好安全带,随即发动车子驶向不远处的家。
“哥,怎么是你来接我?”
陈洋淡淡说道:“因为我闲着没事。”
陈宇宁有些期待的问:“…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陈洋:“看情况。”
兰博基尼在一处红灯前停下,陈洋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
找到唐禹的聊天界面,他编辑消息:“狗东西,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