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路,黑色奔驰停在一片露天停车场内。流线型车身在阳光下起起伏伏,节奏不太规律。
车窗贴着同样漆黑的玻璃膜,站的稍远便看不清车内的景象,即便站的近的,也只勉强看清车内的大致轮廓。
“你能不能轻点?我新买的车,一会被你颠坏了!”
“关键这太紧了,不用力也不行啊。”
“刚开始都紧,撑撑就好了。”
“我再努努力吧。”
“对,就这样,你把座椅往后调一下,这样你能用上力……”
杨光话没说完陡然僵住,没来由的感觉这些对话有种熟悉感。
……好像在他提车当天,开车带着女销售在一处树林中说过同样的话。
唐禹将杨光新给他买的牛仔裤穿好,额头微微见汗。
牛仔裤又短又修身,牛仔布料紧箍在他的腿上,将他原本笔直健美的双腿勾勒的有些苗条,宛如一条牛仔瑜伽裤,尽显风骚。
而他的上半身已经套了一件白色紧身半截袖,半截袖上绣着一头老虎,做工质量都不错,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穿的。
低头打量了一眼自身,唐禹迟疑道:“你确定……这能行?”
杨光回过神来,看向他:“裤子穿好了?你看我就说,新裤子都紧,撑撑就松了。”
他说完又从后座扯过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双扁平的白色皮鞋递给他。
唐禹接过,连连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穿这一身,跟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杨光打了个响指:“区别就在于你没有当众拉屎。”
“知道这叫啥不?”
唐禹摇头。
杨光笑道:“这叫精神套装。”
他从扶手箱扯出一个崭新的毛巾,一边擦拭唐禹换裤子时踢在车内的划痕,一边开口。
“根据我们掌控的情报看,对方跟你家是世交,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年轻漂亮,留学生,还在国外开过公司,年轻有为。”
杨光摆着手指算,越算情绪越激动,最后甚至破口大骂:“我都想不明白了,就这条件谁他妈见了谁不喜欢,你逃你m……”
“啪!”
唐禹回手一巴掌拍在他脖颈后,东北俗称大脖溜子,打断了他的施法。
杨光被一脖溜子拍的头脑稍稍清醒,继续摆着手指算道:“再看你,家庭条件好,有钱,长得帅,额……还有钱。这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你不穿的丑一点,对方真看上你了怎么办?”
唐禹老脸一红,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说啊,你就穿这身,她绝对看不上你!”
……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两人在车里开了好几把游戏终于熬到了九点四十五。
虽然今天的相亲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计划,但人生头一遭相亲的唐禹还是避免不了紧张的情绪。
“给,嚼上。”
唐禹推开杨光递来的大大泡泡糖,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嚼大大?
小孩啊?
他在心里吐槽,抓着手机准备下车。
“等会,你气质跟穿着反差太大了,容易被她看出来,嚼个口香糖能显得没那么正经,还能缓解压力。”
唐禹竖了个大拇指。
老海王就是老海王,经验丰富。
唐禹身影渐行渐远,杨光打开保温杯,将上面漂浮的一层枸杞吹的上下翻飞后,沿着杯沿吸了两口,随后满足的叹了口气,将座椅缓缓放平,闭眼补觉。
……
点了杯咖啡,唐禹有点承受不住店员妹子的目光,转身坐到了门外。
门外支着几把遮阳伞,伞下是矮桌,桌边放着几把露营椅。
他随便选了一张坐下,将手里的大大拆开塞进嘴里,唐禹惊讶的发现里面的贴纸竟然现在还有,这个是一张米老鼠的贴纸。
唐禹不禁想起了老爹今早穿得睡衣,也是这个图案。
不多时咖啡端了上来,他点的是冰美式,正好借着杯壁上的蒸汽水将贴纸贴在了手臂上。
这个动作很熟练,他小时候没少做,贴纸贴的很完美,可却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他感慨了一声,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入口微微酸苦,咖啡豆的品质一般。
随手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唐禹坐正身体,心里暗暗念道:“激活系统!”
叮!
又是这个熟悉的“叮!”
抱歉!激活条件不足!
唐禹无语撇嘴。
不出所料的激活失败,这个声音他听了十年,但具体失败在了哪里它也不提示。
这让他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奈。
用命换来的系统,总不能是假的吧?
唐禹心中吐槽。
一切还要从他十岁那年夏天,在蒙东外婆家过暑假说起。
草原上,唐禹轻轻的拍了拍马背,胯下的小马驹十分通人性的停了下来。
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中缓缓漂浮的黑云,不时还伴随阵阵雷鸣,沉闷的轰鸣声让年幼的唐禹感觉灵魂仿佛在颤栗。
唐禹神色有些紧张,轻踢马腹,朝着不远处的外公策马奔去。
外公有些耳背,待到近前他才朝着外公喊道:“姥爷,这云越来越黑了,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天边的乌云。
唐禹的外公只有一半的蒙族血统,外公的父亲是个汉人,所以唐禹的外公也拥有汉名,叫吴玉春,蒙族名叫乌日格。
母亲跟舅舅都是随的汉姓,他自小也很少来草原这边,所以对于蒙语只停留在会几句问候语而已。
乌日格看着还没马背高的唐禹,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而逐渐变深。
“小禹,雨水是我们草原人民的财富!等雨停了,这些青草又要长高一大截喽~”
唐禹骑着马停在外公身边,睁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可刚刚的雷声很大,我感觉我们有点危险。”
乌日格伸手轻轻抚摸着唐禹的后颈,傲声说道:“草原上的雄鹰……”
“轰隆……”
不待他说完,一声炸响在天空中响起,风也骤然变得狂暴。
乌云翻涌的更为剧烈,云内细密的电光不时闪烁,随即便是阵阵轰隆隆的炸响。
乌日格此时也感受到了天气的不对,脸上不复刚刚的笑意,变得凝重而又严肃。
“小禹,快回家!快!”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手中马鞭抽在小马驹的屁股上,唐禹胯下的小马驹吃痛,带着他像远处的几座蒙古包疾驰。
嘹亮而又急促的口哨声从乌日格口中传出,两只围在马旁的边牧收到指令,一左一右的冲向羊群,将羊群朝着远处的羊圈驱赶。
仅仅跑出一两百米百米远,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顷刻间就打湿了唐禹的头发与袍子,密集的水线使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唐禹回头,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羊群变得躁动不安,两只边牧化作两条黑线,奋力奔驰在羊群左右。
坠下的雨点在空中划出道道银白色得丝线,整片草原已经不复刚刚的安宁,天上的雷鸣与羊群奔跑时所发出的沉闷声响,充斥着唐禹的耳朵。
他已经看不清外公了,透过雨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手里的鞭子在雨水中抽的啪啪作响,催促羊群跑的更快一些。
手里的缰绳猛然一拉,唐禹调转马头朝着外公奔去,待跑到外公身边时,也学着外公的样子把手里的小鞭子挥的啪啪作响。
“你咋回来了?
唐禹抹了下眼前的雨水,咧嘴笑道:“姥爷,我来帮你!”
说完又跑到一旁帮着驱赶落后的羊群。
乌日格看着外孙骑在马驹上的幼小身躯沉默了两秒,又仰头哈哈大笑。
“等小禹长大了,一定是我们草原上的那钦!”
前方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唐禹估算应该是离家不远了。
内心的恐惧与惊慌渐渐平复,唐禹侧头高声问道:“啥是那钦?”
“鹰!草原上,最凶猛的鹰!”
乌日格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又高声喊道:“小禹!草原上的雄鹰……”
“雄鹰”两个字刚传入耳中,唐禹眼前白光一闪,只觉身子突然没了支撑,天旋地转间重重的跌在了草地上。
“小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