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赵渊愣住了,他不明白许都在说什么。
或者说他明白但不敢去深思。
男人低下头沉默着,没有回应许都。
“当然决定权在你的手中,是去是留你自己做决定。”
“别杀她……”男人声音干哑,像是哀求,也像是许诺。
这下子倒是许都愣了一下,随即又眨眨眼。
“我在你眼中原来是一个这么坏的人吗?”
许都自顾自的笑起来。
“别……”赵渊像是只会说这句话一样,他期期艾艾的呓语。
许都直接从兜里摸出了命运给他的钥匙。
黄铜色的钥匙被捏在许都的手中来回晃荡。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把钥匙,这其实更像是一把多棱锥。
钥匙的末端是一个扁平被镂空的八角星。
而前端则是有着八个刃的尖锥,看起来确实不像“钥匙”。
“这个是某位给我的,说可以打开你身上的基因枷锁。”
“钥匙”被许都放在手心递了过去。
赵渊陷入纠结,他的思维告诉他拿走它,拿走它,这样他就不会再有束缚,他是自由的,而不是任人指挥的处刑机器。
可是他的肉体和潜意识却在低语,它们呢喃着劝解赵渊放弃如此想法,这或许是另一个枷锁和骗局。
苍白的重镰上的手松了又紧。
不过许都笑了笑,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将钥匙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任何决断都要自己去决定,只有这样才没有后悔的余地。
随后他从口袋中摸出了另一样东西——一个雕刻成头骨形状的酒杯。。
这同样是命运交予的物品。
其实许都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命运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赵渊。
不过思索前后他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原因。
赵渊收好钥匙,又看见对方拿出了另一样东西,即便是再处变不惊,赵渊也忍不住发问:“你是去进货了?”还是死了一次?
最后半句赵渊没敢说出口。
“这个解决你体内两种力量排斥的问题。”
头骨酒杯也被交付到赵渊的手中,
喝与不喝依旧是他自己去作出决定。
“非常感谢,再见或许永远不见,先生。”
死而复生的乐师呼唤影子之中的鲸鱼。
“暴食,麻烦你送他回去啦~”上翘的尾音表达出许都的愉悦。
阴影之中的巨鲸跃出,遨游在空气里,赵渊似乎没有想到许都醒来竟然是这种态度。
亲切又冷淡,那种似乎和他已经没有关系的疏离感让他有些失落。
巨鲸不耐烦的挥动了一下鱼鳍,催促着赵渊麻利点。
赵渊恍然从低落的情绪中脱离,只是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就爬上了鲸鱼的后背。
在许都满含深意的眼神中消失不见。
“鱼儿要咬钩了。”
————————————————————
穿梭在色彩之中,赵渊很快就回到了那间柔软又压抑的禁闭室。
房间正中央的单人床上,那个假的赵渊依旧躺在床上,尽职尽责的扮演着。
赵渊走过去,刚一靠近那具假身就崩解成了肉眼无法观察的灰烬。
他重新钻回了束缚带中,平躺下去。
在挤压和昏暗中,他回忆起了山谷的空旷,那里没有因为看见面具下狰狞血管而感到恐怖的脸。
他被组织囚禁起来已经很久了。
自从上一次解决完血肉之源的容器,除却必要的任务,他就一直这样被禁锢着。
他不禁思索起了许都最后和他说的话,还有给他的那两件东西。
“斩断枷锁。”赵渊自言自语的说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解决完血肉怪婴后。
那是组织为了安抚他,才破例让王玲和他见面。
见面的过程很短暂,最后是以王玲亲手将他捆绑住为结尾。
与怪婴的战斗很艰难,他差一点就彻底死亡了。
在他意识几近崩溃的时候,灵性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祂丈夫的行为,怒不可遏的祂投射下了一抹投影。
借助赵渊的身体,将血肉怪婴灭杀。
在怪婴死亡后赵渊也因为透支和力竭昏死了过去。
他的身体倒进了怪婴死后形成的血泊,代表血肉的力量侵占了他的躯壳。
血肉之源想要毁了他,毁了灵性的代行者,又或者血肉也盯上了这个天资卓绝的代行者,想要将其转化为自己的亲信。
血肉的力量霸道又不讲理的入侵了他的身体,与灵性争夺其归属。
不过组织妙手回春,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然让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扎了根。
也就是说,赵渊可以动用两种能力,其攻击手段再一次得到了丰富。
这对于组织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最得力的刽子手可以去讨伐更多,更困难的异常。
但是对于赵渊来说,这是一种折磨,两种力量在体内扎根,它们相互排斥,又纷纷想要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这就导致赵渊的体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争斗,灵性冲击血肉,将他的器官和组织碾碎。
而血肉又不断的修复伤害。
它们的拉扯博弈带来的痛苦让赵渊无数次以头撞墙,镇定剂和止痛药都难以遏制这样的苦楚。
不仅仅如此,因为组织强行融合两种源的力量在一具身体内,
赵渊的寿命被无限的缩短,他还有两年的时间。
刚苏醒的那段时间,因为痛苦他像是只疯狂的野兽,自残,毁灭,他想要发泄出来。
组织尝试过镇压,可是血肉和灵性的组合让赵渊成了一个打不死,杀不尽的怪物。
他们只能动用了赵渊的最后一层枷锁——王玲,那个他血缘上的母亲。
出奇的好用,即便是陷入暴虐的情绪之中,母亲的出现也安抚了他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那位无私的母亲哄骗着思维混乱的野兽,亲自给他套上了项圈,将他绑进了狗窝。
然后又为了人类伟大的事业而离开。
赵渊依稀记得,在混乱中他似乎问了一句那个人:“你……真的爱我吗。”
那个女人沉默着,似乎就连撒谎都不愿意。
她将一条条的束缚带扣上,直到最后赵渊也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赵渊嘴角咧了咧,像是嘲笑,眼中却满是哀恸。
他又一次被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