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典俊带着群群侍卫层层围住周氏美容坊的时候,一辆青黑色不起眼的马车便停在了对面的巷口,里头一个清俊的少年郎掀开帘子,紧盯着周氏美容坊的门口,白色衣衫下,一颗心砰砰乱跳,就连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
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高中之后害死左清灵的程培文。
原来,这典俊之所以会来找元芳的麻烦,还是他苦苦求来的呢。
那日,程老夫人病情更严重之后,走投无路的程培文在街坊的引荐下认识了一个商人,那商人又把其引荐给了旁人,就这样一层一层,慢慢就到了知府大人的手里。
少年郎长得唇红齿白,又是旌城陈秀才家的大孙子,虽然其生父程一明不成气候,但是,这程培文小小年纪在这旌城里,却是出了名的会读书。
那多年努力都未曾有亲生儿子的典俊觉得自己这一生努力的荣光后继无人,心中绝望悲愤不已,便动了心思,想要收养一个明事理会念书的儿子,亲自教养一番,待到日后,继承诺大的典家。
是已,这程培文便成为了知府大人典俊的干儿子,为了不让其受到发妻盛氏的伤害,他还特意帮其在外置办了一套小院子,养着对方一家,只等着那程培文肩挑两家。
一时间,这旌城的人都知道知府大人对这个认回来的干儿子很是看重,就连那早就同程家撕破脸的周家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还特意去给已经被周大生打得有些疯疯癫癫的程姨烟梳洗了一下,带着对方,去程家的新院子拜访了一下,两家人又重新开始了走动。
隐隐地,靠着知府大人这层渊薄的关系,周家的生意竟在慢慢回转。
但是,明明一切都已经在变好,程家有了安身之处,程培文也不用再为银子操心。
可是,每次他对着典俊喊爹的时候,心里都满是屈辱,觉得自己堂堂清贵人家的书生,怎地就落到了这般境地?
他病态地想着,自己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完全都是周元芳这个前继母不乖乖给钱造成的。
疯狂的他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弄掉了周氏美容坊,一步步摧毁了周家的生意,最后,像当初的周元芳嘲讽自家一般地嘲讽着对方,那自己为钱认爹的人生污渍就可以去掉?
所以,在一次被知府夫人当面嘲讽之后,那程培文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啜泣着,委屈地说着自己是否就是那路边的杂草,凡人皆可随意践踏,之前是那周元芳,现在,又换做了旁人。
那典俊本就是想哄得程培文高兴,让人心甘情愿地改姓典,为自己传宗接代,所以,听到欺负过对方的人中有周氏的东家周元芳以后,便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同对方想着给周家安上什么样的罪名。
周氏美容坊进了贼人,周元芳同贼人勾搭只是第一步,这往后,还布着天罗地网等着那周家。
可是,此刻,眼巴巴守在门口想看前继母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饶模样的程培文只能够一脸失望地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去。
马车并没有朝着周家旁边程家的院子驶去,而是绕了几个圈,朝着一偏僻小院驶去。
换了一身衣衫,蒙着脸的元芳看了看那方向,顿时就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地便是典俊喜欢的猎奇地。
几个飞身,元芳一路踩着屋檐,抢在对方到达之前,溜进了房间,在房间里洒下了会让人昏睡的迷魂药。
完了之后,便跳出院子,跑到一旁,安排着人候在一旁。
弄完这一切,才朝着周氏美容坊赶回。
只是,刚一跳上屋檐,正巧又遇见了那同样黑衣人打扮的何阿智。
“好巧啊,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认出来人,元芳毫无顾忌地打了声招呼。
“不用谢,我们俩都是为了元芳好。”
那何阿智听见对方大大咧咧地和自己打招呼,便也回了过去。
自从那晚上和元芳过过招之后,何阿智便一直都蹲守在周氏美容坊对面的酒楼里,日夜观察着这个占据了周元芳身体的灵魂,发现对方不仅没有伤害周元芳,甚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周元芳好。
就比如,今天晌午的事,他心中清楚,依着这女人的功力,想要打倒典俊带来的那些侍卫,那是轻轻松松。
可是,为了维持周元芳温柔善良的形象,这女人硬是没暴露出自己会武的事实,还是最后思及里面的夫人小姐们,才想着放手一搏。
这何阿智也正是看穿了元芳的这些心思,便跑了出来,帮其一把,后来,在酒楼的窗户里,瞧见对方鬼鬼祟祟地溜出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何阿智看见方才这女人做的一切,知道这人是不会放过程培文和典俊,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暂时不用,有需要的时候,会给你说的。”
女人说完之后,潇洒离去,飞速回到了自己在周氏美容坊里的休息室,换了一身衣衫,继续出门招呼人,只是,路过知府夫人的包间时,冲对方挤了挤眼,后者见到,立马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马车内的白衣少年独身走进小院之后,脸上的温和瞬间散去,一张冰霜脸上不停地咒骂着周元芳去死,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床上的被子,全然没注意到其中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幽香。
咬牙切齿咒骂了半天,听见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便急忙深呼吸了几口,将心中所有的烦躁都压了下去,换上纯良无辜的模样,一脸恭顺地候在门口,对着来人打着招呼:
“干爹,你来啦?干娘没发现吧?”
因那盛氏不喜二人见面,所以,明明是一对父子,却不得不躲在那典俊用来取乐的院子见面。
那典俊被何阿智当着自己下属的面落了面子,心中不爽极了,碍于不能直奔这里,绕了几圈,才到这院子,一进门,瞧见自己的干儿子皱着眉,顿时心疼得不行:“阿文,别担心,那何阿智在京都任职,护不了周元芳几日,待他走后,有她左家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