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迈进濠州县衙,便吩咐大龙大虎做了两件事:一是发通告,宣布由他暂掌濠州县所有事务;二是下发通缉令,全徽州府搜捕吴用。
赵正提审了于六九绑回来的两个杀手,让二人签字画押,确认了雇凶者是白二后,派出大龙大虎前去白府拿人。没一会儿,大龙大虎便回来复命,说白二吊死在了房里,尸首已经拉到停尸房。赵正喊来仵作验尸,两个仵作均表示是上吊自杀,他不信一个雇凶杀人的人会自杀,又喊了叶知秋来帮忙验尸。
叶知秋细细检查了一遍白二的尸身,既无头部充血又无挣扎抽搐,完全不符合上吊死的特征。她掰开嘴看了看,用银针扎了几处后验过,也没有查出毒,突然,她注意到白二脖子上有一条粉线,试图捏起来查看,捏了两次没捏起来,低头细看,原来是一条被双下巴遮住的细线般的伤口,她小心地掰起双下巴,发现喉管断裂,原来这才是白二的致命伤所在!
叶知秋将舅老爷和白二的验尸结果呈给赵正,他说濠州县衙内部有大问题,于是,派大龙调来了自己的人马,将濠州县衙原有人员尽数拘在衙门内。
舅老爷和白二的死,都涉及到同一个人——白贵财,一个是他舅舅、一个是他管家,他既不来报案也不来伸冤,赵正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让大虎去叫他过来问话,大虎回来说白贵财不见了,问了白府的家丁,说他三天前出去再没回去,去了哪没人知道,赵正让大虎暗暗守住白府,等着白贵财回来捉他。
叶知秋去牢里看江远山,和他说了吴用失踪、赵正到来的事儿,江远山让她去抓白贵财,她说白贵财失踪了,找遍了濠州城都没找到一丝踪迹,江远山告诉她,之前听白府丫鬟说过白贵财有矿产,具体在哪他不知道。
住在江远山牢房隔壁的老人,闲来无事常偷听人们说话,刚又听到叶知秋说府尹要整治濠州乱象,他激动地爬起来,问了叶知秋府尹的为人,让她在牢内大肆宣扬其名德,并呼吁受害者站出来。有几个因采矿纠纷,被白贵财陷害入狱的人,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告诉叶知秋,矿在城西二十里外的山上,有人日夜守着,不让外人靠近,叶知秋一番感谢后,跑着告诉了赵正。
大龙、大虎近日忙的不可开交,赵正说自己手里人手有限,无法派出太多人去矿山,叶知秋向他举荐李生缘等人,说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也是武功一等一的好手,绝对信得过,赵正想起了城门口救自己的年轻人,问叶知秋是不是他,叶知秋说是的。他让大龙安排好手里的活儿,明早陪着叶知秋他们一起去。
叶知秋回到栈,和几人说了进山找矿一事,三个男人都表示愿意去。李生缘仍旧担心佛舍利,让金不焕留在栈,金不焕不愿意,表示自己不能永远和几个女人待在一起,靖如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乌花也让小猴子去抓他痒痒肉。李生缘觉得金不焕说的对,但是又不敢冒险让他带着舍利去,虽说他武功好,万一中了全套,他们不仅对不起一灯大师的重托,更对不起惨遭屠戮的九化寺一众僧人。
“濠州县衙都是赵大人的人吗?绝对安全吗?”李生缘想了一会,问叶知秋。
“绝对安全,最近抓捕吴用和白贵财,濠州县原有人靠不住,赵大人便从徽州府调来了自己人,里外守着,怎么啦?”叶知秋不解地看着李生缘,意思是他问这个干嘛。李生缘说明天男的都出去,留下靖如玉和乌家姐妹,他不放心,想让叶知秋带去县衙躲一躲,叶知秋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夜,李生缘和金不焕一起进了靖如玉的房间。第二日一早,三个男人又亲自送四个女子到了县衙,李生缘再三嘱咐靖如玉,无论外边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县衙大门,靖如玉笑着点头,让他们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叶知秋上马正要出发,金不焕让她留下,说她武功差,不让她去,靖如玉也趁机说,她和乌珠乌花都对县衙不熟,有些害怕,想让叶知秋留下来陪着,叶知秋无奈,只好下了马。
靖如玉挽着她的胳膊进了县衙,她看着靖如玉,有些怪,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乌珠先开口,说道:“如玉今日的发髻有些不一样呢。”靖如玉浅笑,说道:“人长得矮,梳高了些。”叶知秋看着她,说她并不矮,突然想到刚才在衙门口,她和李生缘依依惜别的样子,叶知秋恍然大悟地说了句“和他站在一起,是有点。”靖如玉问她嘟囔什么,叶知秋忙说没什么。
赵正听说叶知秋带人来了县衙,以为是案情有关的证人,匆忙到后衙,发现居然是两个女子,叶知秋解释怕栈不安全,带来这里躲避一会,赵正说无妨,不要乱走即可。靖如玉和乌珠给他见了礼,赵正盯着乌珠看了许久,说了句:“姑娘哪里人?”
“奴家洛阳人士。”乌珠回答。
“冒昧问一句,姑娘在高阳可有亲眷?”赵正追着问了一句。
“先父母都是洛阳人,不曾听说高阳有亲戚。”乌珠不解,府尹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恍若看错了人,姑娘莫怪。”赵正抱歉了一句,回了前衙,三个女子坐在院子里开始闲聊。
顺着叶知秋给的线索,大龙又请了牢内一个勇敢的人带路,几人很快到了城西矿山脚下。
“干什么的?去去去,一边去!”六个穿着黑粗布衣服的人走了过来,要驱赶他们。于六九猛然想起刺杀赵正的人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他偷偷对李生缘和金不焕说:“小心,这些人是杀手,有些武功。”
“既是杀手,说明入口就在附近。”李生缘小声说道。
大龙凑过来,问他们三个嘀咕什么,于六九告诉他,前几日追杀赵大人的杀手也穿这样的衣服,大龙想了一下还真是,他小声问于六九:“杀了闯进去?”
“至少活捉一个,不然我们找不到路。”李生缘小声说。“金兄捉最左边的,那个看起来比较胆小,千万让他死,大龙、六九,咱们解决剩余五个,能活捉就活捉。”
几个人点点头,立即冲了上去,没几下就全被捉,大龙拿出徽州府的腰牌,有两个咬舌自尽,其余四个均表示自己没干过坏事,让他们放一马。李生缘看着大龙,大龙让他们带着进矿内,穿过一片小林,又过了一条河,四人带着他们轻松找到洞口,走了进去。
矿洞内火光通明,潮湿闷热,几个力壮的男人,搬起一块块大石头,放到独轮车上,正往出运,还有一些拿着铁锹和镐在奋力敲打,再往里走,堆放着好几排小木箱,李生缘过去掀开一个看,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饼!他又打开其余的箱子,多一半都被装满了。
“私自开采金矿,所有人都是死罪!”大龙说道。
“不是金子,是铜,你们再看看。”四个里的其中一个,听到死罪,忙解释。李生缘拿起一个掂了掂,果然重量不对,让金不焕和于六九守着,他和大龙带着四人回了县衙。
赵正听二人说了矿内现象,忙让大龙去徽州兵备道借兵,大龙借了兵回来,将矿山查封,搬出三马车的金饼,回了县衙,找了几个打金人验证,果然是铜。
“一个铜矿,何至于神神秘秘还养了杀手,肯定有问题。”叶知秋又去看江远山,和他说了查封矿山的事儿,江远山觉得铜矿有大问题,叶知秋亦是。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江远山问叶知秋。
“暂时还不能,只是查出了舅老爷死于被下毒,但是你没有不下毒的证据,除非找到白贵财。”叶知秋的情绪有些低落,江远山被陷害杀舅老爷一案,缺了白贵财这个关键人物,现下有些难以推进。
“那我就等你救我咯~”江远山看出叶知秋有些心情不好,逗她。
从牢房出来,叶知秋回栈时,乌花正眉飞色舞地给几个人讲稀奇事儿——街面上许多小乞丐开始用金子买东西。她听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说了句:“乐善好施不乏人傻钱多的。”
“那得多少钱,多傻的人啊!”金不焕感慨,砸吧了几下嘴,看了眼李生缘说道:“他就够有钱了,我也没见他施舍过金子,要我说啊,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手里没银子,被乞丐缠住,用金子脱身罢了,真挥金如土的,王侯公子也不能,除非家里有金矿......”
金矿?叶知秋听到这里,想起查封的铜饼,她拉着乌花上街,找到许多乞丐,说要请他们吃饭,吃饭期间,她提出想看看乞丐们的金子,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乞丐,从破烂衣服里摸出一块,递给她说道:“姐姐你是好人,我不想骗你,这不是金子。”
“这东西你们从何处得来?”叶知秋拿过看了一下,乞丐手里的铜饼和白贵财矿里的一模一样。
“老东西给的,他不知哪里弄来好些,这东西看着像金子,但是不值钱,不过我们也能拿着换些吃食。”这个乞丐说道。
“老东西是谁?你们还能找到他吗?”叶知秋着急地问。
“他可不就是个乞丐么?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小时候他带着我们讨饭,我们都叫他‘老东西’,前几年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有一天就有钱了,跟个老爷似的,前几天不知怎么地,又穷着回来了,不过做有钱人真好,老东西走了几年,看着比几年前还年轻呢。”乞丐说起老东西,滔滔不绝。
“他现在在哪条街上?”乌花打算去街上找一找老东西。
“他说自己老了,走不了,不出来讨饭了,给了我们这些金闪闪的东西,我们换了吃的回去给他些,他现在不像之前能吃了,有一口就够活。”那乞丐连吃了两碗米粉,饱饱地打了一个嗝。
“你们平日里住哪儿啊?”乌花问道。
“郊外破庙”
叶知秋说自己有事要先走,让乞丐们慢慢吃,她结了账,拉着乌花跑回栈,看着围坐在院子里喝茶的几人,问道:“你们有谁能认出白贵财?”
于六九站了起来,问她何事,她说有可能找到白贵财了,乌珠立马站了出来,表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白贵财,叶知秋看了看乌珠,又看了看于六九,说道:“就你们了,快走!”说完,拉着二人去了破庙。
乌花给李生缘他们讲了叶知秋请乞丐吃饭的事儿,又讲了小乞丐说的老东西,李生缘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说道:“到底是知秋!”